張昌宗麵上漾出個笑來,英俊白皙的臉龐,笑容溫潤彷如天人再生,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方才眼也不眨的射殺了十數人,默矩目光閃爍,不禁想起去年談判時,惹怒張昌宗被他毫不費力的按倒,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時的驚懼。
張昌宗笑著拱拱手:“原來是默矩王子蒞臨,隻是,閣下貴為王子,突厥的右廂察,地位尊貴,到我國國境來怎麼不先遣使告知反而不請自入呢?且還明火執仗的帶著兵馬?”
默矩臉上掠過一絲尷尬,隻是,張昌宗隔得略遠,看不太清楚。默矩吸了口氣,道:“本王正在巡視領地,聽聞貴國換了個駐邊的將軍,長得比娘們兒還好看……”
說到這裡,突厥隊伍裡爆發出一陣惡意的笑聲。張昌宗不為所動,便是連笑容也不曾減兩分,隻是意有所指的摸了摸弓,對麵的笑聲便戛然而止。
默矩咳嗽一聲,續道:“本王想來應是故人。因此,特意帶著手下的卒子們過來賀一賀,想不到本王一番好意來賀,一照麵就被將軍射殺十數人,這便是張將軍的待客之道?”
張昌宗好以整暇的笑了笑,道:“王子不請自入,難道也是做客之道?世間從無不請自來的客人,我國有個習俗不知王子是否聽過?朋友來了好酒,敵人來了……”
“如何?”
“自然隻有弓刀的。”
張昌宗麵孔冷下來,殺氣騰騰地望著對麵的突厥兵。默矩也冷下臉:“這麼說來,今日張將軍定要刀兵相見了?莫非中原人便這般不講信用,剛和談過也不算?”
張昌宗笑容一頓,麵容嚴肅:“我們中原人說話自來是一是一,二是二,說話不作數的是你們突厥人吧?遣使和談數次,又數次犯邊的,又是誰?頡跌利可汗一世英雄,便是我過的太宗皇帝和當今陛下也是讚歎的勇武,不想出生入死所建之基業,最後竟落到默啜這等無恥殘暴的小人手裡,默矩王子,身為頡跌利可汗的親子,難道你就如此甘於人下嗎?”
默啜臉色巨變,“你一個中原人懂什麼!我突厥與你中原習俗大不相同,莫非你想挑撥叔汗與我的關係嗎?”
張昌宗笑了笑,昂然道:“我出自中山張氏,家境貧寒,出身並非顯貴之家,從祖行成公乃是高宗朝的宰相,昌宗不才,卻也不敢遺忘先祖榮光,門風不墜,以繼承家祖遺誌為己任,不敢有絲毫懈怠。頡跌利可汗一世英雄,隻身率領部族建立現在的突厥國,可惜,後人竟如此……罷了,虎父犬子,不外如是。”
張昌宗一歎,也不看默矩的臉色,直接收起弓箭,道:“頡跌利可汗的威名,便是我朝陛下也佩服的。看在頡跌利可汗的麵上,今日我放你一馬,若再有下次不請自入,便是拚了我的性命,也要維護國土安全!我們走!”
說完,再不管默啜,直接帶著人就走。沒有默矩的命令,跟隨他前來的突厥精騎也不敢動,張昌宗先前的弓術給了他們太大的震撼,往日隻知他勇武,今日方知他弓術之絕,對這樣的勇士,突厥人心裡多是又敬又怕。
默矩低著頭,目光閃爍,滿麵潮紅,也沒出聲阻止張昌宗率人離開,過了一會兒,待張昌宗的隊伍走遠,方才抬頭,冷聲以突厥話下令:“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外泄一句,若有泄露,全家貶為奴隸!”
“是!”
默矩扭頭望望張昌宗離開的方向,眼睛閃了閃,最後,揮揮手,帶著人回突厥國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