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平公主入宮,求見女皇,依舊不得其門而入——
“莫成安,你今日真要攔本宮?”
太平公主滿臉怒容,眼神陰鷙。莫成安“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麵前:“殿下,老奴便是有十個狗膽也不敢阻攔殿下,隻是,陛下那裡……溫郎在,陛下無暇見殿下,請殿下明日再來如何?”
“哼!”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也不理他,隻一雙眼目光沉沉地看了宮門一眼,盯著莫成安,眼神森森:“莫總管今日之賜,太平永世不忘!”
說完,直接拂袖而去。莫成安一張臉幾乎苦成苦瓜,臉上的皺紋都透著苦味兒,暗自頭疼——
完蛋了!這下是得罪這位姑奶奶了!這該如何是好?指望陛下……人是娘倆兒,他不過是個閹奴,怎配與陛下的親女相提並論!
莫成安這裡暗自發愁,太平公主寒著一張臉,徑直出女皇的寢宮,正待出宮,突然頓住腳步,吩咐抬肩輦的人:“去昭儀宮。”
“上官!”
人還沒進去,聲便先到了。上官婉兒正在寫字,聞聲丟下手中的毛筆,起身相迎:“殿下來了!今日怎地如此性急?人未到聲便先到了,可是有事吩咐奴家?”
太平公主白她一眼,若是平日,少不得要跟她逗兩句,此時此刻卻全無這等心情,徑直到坐榻上坐下,待看到案幾上的宣紙,嘲諷:“上官昭儀好雅興,這等關頭還有練字的心情。”
上官婉兒平淡道:“奴家幼時居於掖庭,家母為磨煉奴家的心誌和靜功,每日皆需練字半個時辰,若是心浮氣躁,加練半個時辰,若是動怒生氣,再練半個時辰。如此連年往複的練習,便是再心浮氣躁,一篇大字下來終能心平氣和,殿下或可試試。”
說到最後,語氣竟十分誠懇。太平公主本來心頭就有氣,聞言惱怒的一拍案幾:“好你個上官,居然敢編排我!要不是看在六郎麵上,本宮定要將你……”
話還未說完,上官婉兒已然上前,徑直坐到太平公主對麵,眼神嫵媚,神情動人的勾起太平公主的下巴,搶白道:“公主欲將奴家如何?奴家這裡,殿下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殿下還待如何?”
太平公主不動,任由她勾著下巴,眼神嫌棄:“自小便是這樣,每次心裡不痛快就喜歡欺負人,這麼多年,上官你怎麼還是一點長進也無?這幾年看著你像是改了,怎麼此刻又犯了老毛病了?”
上官婉兒無趣的收回手,不樂意的道:“殿下卻不如過去好玩了,真遺憾。”
太平公主大怒:“本宮是你的玩物嗎?”
“豈敢!豈敢!”
說得毫無誠意!
太平公主瞪她一眼,無意間掃到案幾上的字,那字體全然不像上官平日的娟秀,細看倒有幾分淩亂,所以,這人心裡也不是毫不擔心的!顯然,她心裡也有些異樣,所以才會用練字平心靜氣?
太平公主恍然,要嘲諷上官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卻不是時候,深吸一口氣,忍下將欲出口的諷刺之言,轉而道:“我昨日去張家探了阿韋。”
上官婉兒抑下暴動的心,勉強收拾心神,問道:“阿韋姐病情如何了?”
太平公主歎了口氣,看看上官:“怕是要不好了。”
“啊?病情已然壞到這般田地?”
上官婉兒訝然,眼裡透著擔心——
六郎……六郎還沒回來了!陛下那裡尚未有召他還朝的敕令,若是六郎未歸,而阿韋姐……六郎該如何傷心?他是那麼孝順、喜歡他的阿娘。
太平公主看出了她的擔心,她亦有同樣的擔心,但是……
“我方才便是去求見母皇,然而,依舊不得其門而入,連宮門都沒進便被莫成安攔了下來。老小子素來油滑,一再點話,言道皆是出自溫羽那廝授意,言下之意,頗有不得不從的意思。”
太平公主語帶譏誚,眼帶嘲諷。
上官婉兒若有所思,靜默片刻後方才道:“陛下如今除大朝會外,鮮少出宮,上次大朝會,陛下竟在禦座上睡著了。”
“有這等事?”
太平公主又驚又疑,駭然失色。上官婉兒肯定的頷首:“奴家當時便隨侍於陛下身旁,朝臣們距離遠,加之有莫成安與我遮掩,應暫時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