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不想說話了,所以說,他到底是哪兒想不開還是腦子秀逗了,居然妄想去哄一個妖女,還妄圖通過追憶情懷安慰她!太傻太甜!
自我嫌棄.jpg
“嗬嗬嗬……”
明明還眼睛通紅,鼻子都哭紅了,轉眼又笑起來,一開始還是輕笑,漸漸地,變成了大笑,並且,笑得不能自己,腰都彎了,力氣都笑沒了似的,一手搭在徒弟的肩上,跟蠢徒弟似的,沒什麼形象的兩人一起坐在地上。
“師……師父,您……您怎麼了?彆……彆是高興過頭那什麼了吧?彆啊,這都是小事兒,與您老人家經曆過的風浪來說,算什麼!對吧?”
張昌宗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上官婉兒抬臉瞪他一眼,眼刀嗖嗖地,插得張昌宗渾身清爽,一瞬間鎮定了,覺得他師父終於正常了,這抖m體質可謂滿分了!
上官婉兒停住笑,抬頭望著前方,也不知再看什麼,或是根本沒看,隻聽她幽幽道:“你小的時候,為師一直想不通,何以你小小年紀便那般刻苦,似乎有什麼緊迫之事逼著你去刻苦,逼著你去拚命。你小子看似一副和氣愛笑的性子,卻能藏得住事,我就那麼看著你,看著你努力,然後自己悄悄地猜度,看啊猜啊,許多年,後來你終於漏了口風,才知道為了什麼。”
說著,朝張昌宗看了一眼,張昌宗笑笑,沒說什麼,完全不像他平日有點什麼就洋洋得意,嘚瑟到不行的性子。
上官婉兒一歎,道:“你的性子,看著固然是個熱鬨的性子,然內裡實則是個胸有驚雷麵若平湖的人,最愛於無聲處聽驚雷,什麼困難從不言說,隻自己默默地努力,自己去想辦法。旁人拜師,總有個人脈、師門之助,可憐你拜了我做師父,不止沒有得到幫助,反而還多了拖累,心裡可曾後悔過?”
張昌宗笑笑,笑得一雙桃花眼彎彎地,十分好看:“後悔是不可能後悔的,得意倒是偷偷地得意過,世間古往今來能有弟子這般福氣,拜個又美又有才學的大美人兒做師父的,以後不敢說,往前數……唔,衛爍夫人是美女嗎?如果是,那王右軍勉強算一個,不過,我估計應該沒我師父好看,所以,最幸福的果然還是我!”
“呸!”
上官婉兒啐他一口,似笑非笑:“吹噓自己就算了,還來吹噓為師?然而,就算你如此說,事實終究還是事實,為師就是你的拖累。”
“師父……”
才剛開了口就被上官婉兒打斷:“你不用再說,事實如何,為師心裡明白,我知道,在你心裡師父不是拖累,隻是,在我心裡就是拖累。若我隻是個普通的宮妃或是宮女,以你的本事,自然早就接我出宮了,然而我是上官婉兒啊,女皇時的內舍人,現如今皇貴妃,接我出宮,自是難上加難,用你的話來說,叫什麼?目標太大太醒目,對吧?”
張昌宗不答,隻是心若刀割。上官婉兒笑了笑,歎道:“我啊……”
突然頓住,低頭注視張昌宗, 苦笑:“我原已經放棄了。”
“師父!”
張昌宗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還是上官婉兒伸手就按住他,道:“稍安勿躁,聽為師說完,這是師命,不許違抗。”
張昌宗隻得坐下:“喏。”
上官婉兒笑了笑,道:“不想你又不聲不響的弄出個掃平北疆的功績來,倒又讓我重新燃起希望來,可是,有些事,若是動了就不好脫身,這世間啊,從無隻占便宜不投入的事情。所以,六郎啊,你願做官也好,不想做官也罷,都由你,莫要委屈自己,也莫要再逼迫自己,好不好?”
張昌宗沒答,隻是盯著婉兒師父看,看了她半晌兒,開口:“師父,你是否心裡存了死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