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隻說了這麼一件事,便沒再多言,薛崇秀心下雖疑惑,但也不好多問,便退了出來,回去也沒跟張昌宗說,上官婉兒以這等私密之事告知,薛崇秀不是那等全無操守的人,自也不會辜負她的信任。
張昌宗也不是那等八卦到要去問倆女人間的私密談話內容的人,自然也不會多問,他心裡是相信他的婉兒師父的,也深深地相信薛崇秀,故而,完全沒想起來問,把府裡的事務交代了一下,等著見完鄭氏來人便移到城外莊子上去。
第二日,鄭屹如約上門,張昌宗一身素服,神情沉重的把人迎進門,直接帶去見鄭氏。鄭屹看鄭氏端坐在上首,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扭頭看張昌宗,臉上的表情咋驚還喜:“這……這……姑母是好了?”
張昌宗給他個微笑,也不說話,隻束手待客,鄭氏笑了笑:“九郎過來坐下,且聽我慢慢道來。”
“喏。”
鄭屹深吸兩口氣,被張昌宗引著坐下,待客人做好,張昌宗也去 自己位子上坐好,陪著鄭太太會客。
鄭太太也沒解釋什麼,隻是朝屏風後看了一眼,道:“十娘,出來吧。”
十娘?!
不止鄭屹,便連張昌宗也懵逼了一下,與鄭屹一起疑惑的看她一眼,目光投向屏風的位置,不一會兒,就見上官婉兒一身素淨的從屏風後轉出來,張昌宗心裡咯噔了一下,扭臉看鄭屹——
鄭屹已經嚇傻了,要不是家教森嚴,怕是早就從座榻上跳起來,這會兒隻是眼睛瞪大,嘴巴微張:“這……這是……”
上官婉兒斂衽為禮:“表弟。”
鄭屹愣了一下,看看鄭氏,又看看張昌宗,目光再度落到見禮的上官婉兒身上,下意識的回禮:“小弟見過表姐。”
然後,看著上官婉兒坐到張昌宗上首,麵上疑惑之色更濃:“姑母,這位表姐是……”
眼神又在張昌宗與上官婉兒的座位之間來回巡睃,嘴巴越長越大也不自覺:“莫不是……莫不是……可是,不是歿了嗎?”
言辭像在打啞謎,但在座都明白其中之意。鄭氏微微一笑,神情淡定自如:“宮裡貴妃歿了,我十分傷心。六郎孝順,費心從上官氏一族中尋來孤女十娘與我作伴,以慰藉我老懷。我憐她孤苦,她憐我伶仃,我們以母女相稱。”
“……”
張昌宗努力的克製,才沒像鄭屹一樣嘴巴大張得像個傻瓜一樣的表情來,甚至,他還十分同情被鄭氏砸懵的鄭屹——
本來是想來接人回滎陽的,結果,話還沒開口呢,就被措不及防的憑空扔出一個表姐來,並且,這個表姐還是個十分麵熟的人,張昌宗不信鄭屹不認識他的婉兒師父,但就是認識,這個驚嚇來得就更大!
鄭太太這是意欲鄭屹幫忙背書婉兒師父這個新身份的意思啊!
平日老太太一直笑眯眯地,待晚輩也是慈祥親切,看她和氣的樣子,往往讓人忘了她複雜的經曆,唯有偶爾露出這一星半點的城府與強勢,才微微的暴露出她草食係表象下霸王龍一般的內在。鄭屹能怎麼辦?
他隻好撿撿自己快掉的下巴,一臉苦逼:“不知這位表姐如何稱呼?都不是外人,姑母可否告知?”
張昌宗也一起看向鄭太太,他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一員,還不知道婉兒師父的新身份是啥。老太太老神在在的微微一笑:“名慧,決斷曰智,簡擇曰慧。”
鄭屹的表情十分之苦逼,聞言,臉色變了數變,數次張口欲言,又在鄭氏的目光注視下閉上嘴巴,往複數次,張昌宗都心軟的同情他了,方見他歎了口氣,麵上閃過果決之色,站起身來一揖:“慧表姐。”
上官婉兒溫婉的笑笑,回禮:“屹表弟無需多禮。”
鄭屹的心情真的很是一言難儘,再看到張昌宗身上的孝服,更是連連歎氣,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的姑母:“所以,姑母這是不願隨小侄回滎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