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悄悄潛回府裡,薛崇秀居然還沒睡,點著燈,一個人靜靜地坐著,那表情可不怎麼美麗。
“怎麼了?”
方才回來的匆忙,也來不及與老婆敘話,隻匆匆交代了去向便出門了,如今見她這般神情,張昌宗少不得問問。
薛崇秀本來板著臉,見張昌宗問,歎了口氣,道:“二郎的事情,背後有崇敏攛掇、挑撥。”
“確定了?”
“雖不曾百分百確定,然八九不離十吧。”
難怪薛崇秀的表情跟便秘似的,不管誰攤上這種事,心情也好不了。清官難斷家務事,張昌宗一時也覺得頭疼:“那你的意思呢?”
薛崇秀的表情,冷淡中隱隱含著譏誚:“定王已經罰過,我還能如何?”
張昌宗沉默下來,一時間倒不知該怎麼安慰老婆,隻拉過她的手,握在掌中輕輕捏了一下。薛崇秀回握他的手,冷靜下來,道:“且不說彆的,就說當年因著上官師父的事情,又要借機弄死武三思,讓他因此挨了一頓罰。小孩子本就好動,本來隻是區區小事,卻因為當時的情勢,母親大大的罰了他。客觀的說,母親待他本就沒有多少慈愛之心,自那些事後,待他更是冷淡,其中不得不說也有我的過錯,現在,定王已經罰過了,我倒不好再伸手。如今看來,你的辦法是最好的,直接把二郎從昭文館裡拎出來,脫離那個環境,裡麵的人自然也不好對他伸手了。”
難怪她這麼憋悶!
張昌宗歎了口氣,把她摟過來,輕輕抱住,薛崇秀順勢靠在丈夫肩上,不欲再提自己的煩心事,問道:“你去羽林衛大營,問清楚了嗎?”
張昌宗又是一歎,道:“問清楚了!讓不會帶兵的人去帶兵,受罪的還是士卒,果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有何打算?參奏嗎?”
張昌宗點點頭,道:“若我不曉得,那還便罷,如今既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定是要參奏的,否則,我良心難安!若我也不願為他們說話,那他們還能找誰去?人人隻想著如何利用他們爭權奪勢,卻沒人把他們的性命安危放心上,我雖然也有私心,但是,該爭取的、該發聲的,我還是會替他們發出來!”
看他胸膛起伏,說起這件事來顯然情緒有些激動。薛崇秀直起身子,直接叫人來,筆墨伺候,以行動表達對他的支持,十分的乾脆利落,旁地人或許無法理解他,但薛崇秀卻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和出發點。
這個時代的軍戶,地位並不高,對待麾下士卒如何,全看領軍的將領的行事風格和人品,有人愛護士卒,比如張昌宗;也有人苛待士卒,視士卒如奴隸豬狗,打罵隨心,比如韋、高之流。
張昌宗願意旗幟鮮明的支持太平公主,給他的嶽母大人壯聲威,但是,這與他為軍中士卒發聲並不矛盾,而是職責所在,不過是義之所在,道之所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