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沈青心中的憤懣,古遲雪歎了口氣。
她打開燈把沈青引到沙發上坐下,認真道:“青姐你不要生氣了,其實也不怪她們,不管是什麼理由,從事實來看的確是我傷害了葉柔,妃姐她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如果我猜的沒錯,現在網上的節奏已經很大了吧?”
看著現在表情十分正常像是沒事人一樣的古遲雪,沈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她還能有心思來安慰自己,這樣的人憑什麼要得到這樣的結局?
沈青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的不公正,她眉宇的心疼愈發明顯,啞著聲說:“沒錯,網上現在全是聲討你的聲音,一群什麼都不清楚的人,肆意在網上宣泄著惡意。根據我們初步調查,發現其中很多煽動情緒的水軍都是葉妃那邊買的。”
“她作為文娛方麵的資深從業者,很清楚輿論這把武器的殺傷力到底有多麼恐怖,她是想要把你完全毀掉啊。”
“預料之中。”古遲雪淡淡的笑著:“妃姐的行事風格我已經領略過多次了,不過這些手段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我的生命,本就剩下不多的時間了,又怎麼會在意陌生人對我的評價呢。”
“隻是感覺有點對不起胡導,難得他這麼看重我,最後我卻給他帶來了這麼不好的影響。”
“你…真是個傻子。”
沈青在旁邊似乎聽不下去了,她紅著眼睛從沙發上站起,雙手環繞住古遲雪的頭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這是曾經兩人最艱難的時光相互慰藉的動作。
她想給這個傻子一點溫暖,從見麵開始她說了這麼多話,卻沒有一件事有考慮過自己。
古遲雪輕輕地拍了拍女人的手,安慰道:“青姐放心吧,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早已能夠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運了。”
“在餘下的時光中,我要做的隻是把欠下的人情還完,這樣我就能了無牽掛的離開了,人這一輩子,有多少人可以了卻心中所有的願望呢?你應該為我感到開心才對。”
心中的酸澀達到了頂點,沈青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以往可以在數百人麵前侃侃而談的嘴巴在現在卻又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一切言語在生命麵前似乎都太過蒼白無力。
懷裡古遲雪還在繼續說著:“咱們工作室的保險櫃中,有我留在那裡的一份遺囑。我名下還有許多資產,在拍攝電影的途中已經找機構公證過了。”
“我在這個世界沒有其他的親人,這其中一半是留給你的,另外百分之三十交給曾亦慈,這是給她這段時間幫助我的運作資金。最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還得麻煩青姐到時補償給胡導和瀾歆。”
淡淡的聲音,似乎全都化作了刀子,一刀一刀捅進沈青的心裡。
因為顧及古遲雪的心情,一直憋在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下,她顫抖道:“彆說了…你彆說了。”
感受到發間的絲潤,古遲雪抬頭臉上浮現出真摯的笑,她現在還有心思打趣:“難得看見青姐你這樣哭啊,我心情都好了不少呢。”
“行了啊,我還有一段時間陪你呢,你可不要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等會兒還需要讓你出麵幫我給導演表達歉意,也不知道這個電影現在還能不能拍下去,真是可惜。”
古遲雪的安慰並沒有起到效果,反而讓沈青哭泣的聲音變的更大了,這讓她有點頭痛。
其實沈青在來之前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在路上她預設過多種情況,有頹廢的古遲雪,有崩潰的古遲雪,還有暴躁的古遲雪。
但惟獨,這樣平靜這樣坦然這樣微笑的古遲雪,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原本這應該是最好的情況,可是麵對著那張笑顏,沈青心中建設好的心理防線卻崩潰的更加徹底。
安慰者與被安慰者就這樣完全異勢。
沈青抱著滿臉無奈的古遲雪哭了許久,情緒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
她抽噎道:“你說的我都會儘力去幫你做,但是你也要多考慮一下自己好嗎?”
“好~我前麵的人生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總的來說也見識過了很多精彩的風景,而且在人生的路途當中能夠遇見你們,我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不必為我感到遺憾,生命的價值並不以時間為計。”
古遲雪說完,指了指沈青的臉,笑到:“時間已經很晚了,快去整理一下吧。我們兩在說下去,導演等會兒估計都要睡了。”
在沈青離開去找導演對接事項後,房間裡又剩下了古遲雪一個人,她看向放在一旁的箱子,臉上因為安撫沈青而掛起的笑逐漸消失。
通過之前的對話,古遲雪大概知道裡麵是什麼東西。
但正因為如此,她才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把它打開。
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在原地駐足許久,古遲雪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是她交給自己的,那麼無論裡麵是什麼東西,自己都應該打開看看。
掀開蓋子,哪怕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看到裡麵的一切,她的瞳孔還是忍不住地顫栗起來。
滿身狼藉的小熊玩偶,割裂成兩半的兔子耳釘,撕成碎片的海邊油畫。
曾經葉柔拿到這些禮物時開心的眸光,嬌憨的說要珍惜一輩子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
古遲雪的身體像是生了鏽的機器,連彎腰的動作都遲緩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蹲在紙箱前麵,伸出手滿目認真的整理著其中的碎屑。
她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但那垮塌的肩膀以及笨拙的動作,還是暴露出她內心極度的不平靜。
“這些不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嗎,你有什麼難過的?”
古遲雪高挑的身影蜷縮成一小團,她吸了吸鼻子,輕聲地和自己說著。
“葉柔啊,你既然不要了,那麼這些東西就是我的寶貝了噢。”
“你平時還說我壞呢,你看看你把它們毀壞的這麼徹底,連一點修補的機會都不留給我啊。”
古遲雪蹲在地上不斷嘀咕著,她這副樣子就好像葉柔正蹲在她的身邊聽著她抱怨。
可是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
“壞蛋。”
好似與曾經相同的笑鬨,但其中卻夾雜著一絲若不可聞的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