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祖輩都是商戶，以玻璃發家，後一直延續至今。
夜婪當時以夜家賴以生存的集團實際控股百分之五十七的股權開啟董事會投票，強行剝奪了夜卿的繼承權。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暗中吸收了如此多的股份，一躍成為夜家集團最大的實質控股人。
而他，也正是那個在量子聖歌號上被抓獲的毒販夜無眠的親生父親。
一些不為他人輕易知曉的內幕消息，在世家的圈子裡宛如透明，他很清楚自己兒子是怎麼被抓獲的，故一上任之後就開始布局針對葉柔，並且在這兩年內處處與她為敵。
當年曾亦慈把這個消息告訴古遲雪的時候，她即刻意識到這將會是葉柔前進路上的一個大麻煩。
遂一手打造出Footorintcorp這個專門為葉柔保駕護航而存在的公司。
起初曾亦慈驚異與古遲雪腦海中那些層出不窮，遠超這個時代的黑科技，但心緒起伏幾個呼吸後又回歸了平靜，似乎這些任誰都能看出不簡單的事情，在她眼裡卻稀疏平常，就像理所當然一樣的接受了。
曾亦慈的反應讓已經準備好應付盤問的古遲雪詫異了一瞬，隨即想到了什麼，便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情。
長立於落地窗前，曾亦慈如海一般深邃的藍眸靜靜看著遠方的萬家燈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地，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她打開一看，是這棟建築的人工智能發出的消息：【主人已經醒來，請您前往營養室。】
曾亦慈打開營養室前方那扇氣密門，隨著一聲刺耳的氣壓響動，乾冰形成的煙霧從內溢散而出。
待煙霧即將消散一空，朦朧間曾亦慈看見古遲雪背對著自己坐在輪椅上，一頭白發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聽說你從早上等我到現在，什麼事情這麼緊急？”
古遲雪轉過輪椅，滿目微笑地看著眼前人。
雖然她這幅樣子曾亦慈已經看了許多遍，但無論見過多少次，每一次再見，她心裡都覺得十分可惜，曾經那樣如仙臨塵的美人，現今卻如同即將枯萎的花束。
深沉的暮氣籠罩著她，這個世間各處的蓬勃生機似乎全然與她無關，就仿如整個塵世把她隔離在外。
曾亦慈隱下眼中的情緒，點頭回已微笑：“嗯，據我所知小柔那邊已經打算攤牌了。”
“什麼時間？”
“就這前後兩天吧，她們籌備了這麼久，估計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古遲雪沉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很快被時刻盯著她的曾亦慈察覺。
“情況是有什麼變化嗎？”
“是的，你還記不記得譚宮？”
曾亦慈挑了挑眉：“當然，在那船上的記憶我怎麼可能忘記。”
“聖誕，打開放映器”古遲雪提起了一點聲音。
“明白。”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虛擬顯示器被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攝像頭投射在空氣中。
上麵分屏出現了幾張魄的照片，他們的詳細信息被一一分列在旁邊。
“這些是什麼？”曾亦慈一開始有點沒摸到頭腦，不過當注意到一個姓名的時候，她眼神驟然一凝，注意力全然被屏幕當中的字符吸引。
【姓名：譚權。】
【等級：SSS級Alpha】
【職業：前紅狼特戰小組成員，退役後加入國際雇傭兵組織公羊。】
【突出特點：擅長超視距狙擊，近身搏殺，精通古銀都伽瑪術。】
【人物評價：極度危險，獨自一人與之相對，逃！】
【人物成長軌跡：「超鏈接，聖誕為您服務。」】
“這是…譚宮他親弟弟？”
古遲雪喝了一口身邊機械手臂遞過來的茶水，點頭道：“沒錯，他一人遊蕩在外已久，這個世界上他剩下的最後一個親人就是他的哥哥了。”
“而自從一年前那幾個人被執行死刑後，譚權在第三世界已經獵殺了許多我國公民。”
“當下譚權以及他所在的雇傭兵組織已經被國安局定性為分離主義分子，國內公民見其皆可誅之。”
“當下根據可靠情報，他以及他率領的團隊已經通過特殊手段偷渡進了江城，這次回來，他很有可能是為了給譚宮報仇來的。”
曾亦慈秀氣的眉毛皺到了一起，凝重著說：“那這樣的話，小柔這次的行動會有很大變數啊。”
“你說，夜家這次一反常態強行的表現，會不會是已經和譚權勾結到了一起？”
“這個世界上巧合的事情並不多見，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兩方之間早就有了聯係。”古遲雪握著茶杯肩膀微蜷，如果忽視那張依舊動人心弦的臉的話，從遠處看活像是一個怕冷的小老太太。
不過哪怕是這副模樣，她這老神在在，臉上淡然的姿態卻依舊不減當年，似乎麵臨再大的危機，隻要有眼前這個人在，那麼一切如同過眼雲煙，隨手可散。
看著古遲雪不急不緩的樣子，曾亦慈原本有點焦急的心情悄然平複。
她讓聖誕也給自己送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接著說：“那麵臨這種情況，你打算怎麼做？”
“需要對小柔示警嗎？”
“我剛才想了想，就這樣順其自然吧。”古遲雪搖了搖頭，“他們反偵察能力非常強，警方找了幾天都還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
“這次正好引蛇出洞，到時你想辦法把葉柔當天的出行計劃打聽出來，其餘的就交給我吧。”
聽完這話，曾亦慈剛放鬆下來的表情再度變色，身體更是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死盯著古遲雪，聲音有點猶豫道：“你居然舍得把葉柔當作誘餌，你的身體…”
“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古遲雪說的雲淡風輕，“他們藏匿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裡，就如同一條隱藏在陰暗角落裡隨時可能出現噬人的怪獸。不把這個隱患早日除去，我安不下心。”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是問你的身體！”
古遲雪側目看了她一眼，嘴唇輕啟：“很少看見你這麼激動的樣子呢，這次我打算用那個藥劑了，我的時間到了。”
“怎麼會！你不是還有時間嗎？！我明明……”
曾亦慈一時激動，突然說漏了一點東西出來。
“你果然知道點什麼。”古遲雪展顏笑了開來，她開懷的樣子似乎回到了過去。
“不過既然這是你想極力隱藏的秘密，那麼我就不問了。不過你是知道的，我可是頂級Alpha，怎可一直纏綿與病榻之上！”
“就算是死，我的歸宿也應該在那鐵與火的戰場上。”
“我兩輩子完全可以說對得起世間任何人，但惟獨對一人，我心裡是有虧欠的。”
“這是奠定她一世之基的最後一步，為了那個女孩，我古遲雪，死得其所！”
望著氣勢愈發高亢起來的古遲雪，曾亦慈嘴巴張了張，卻完全找不到辯駁的角度。
她沒有資格對彆人選擇的人生去指手畫腳，哪怕她與常人不一樣。
曾亦慈頹然地坐了回去，兩人沉默良久後，她說：“你真的不怕死嗎？”
古遲雪灑脫一笑，反問道：“我已經是在死亡路上走過無數次的人了，這些又有何懼？”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如你所願。”
“你要求的事情，我會幫你做好。”曾亦慈站起身打算回去，在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祝你一路走好，得償所願。”
“我會的，幫我照顧好葉柔。”古遲雪笑容粲然。
曾亦慈離開後，古遲雪默默轉動輪椅回到窗邊，看著那個同樣孤單離去的背影看了很久。
雖然她不知道曾亦慈到底在這個世界上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但是通過這兩年的相處，她知道她也是個背負了許多東西的人。
我是破軍星命，你又是什麼命呢？芊夢與你又是什麼關係…
古遲雪暗自歎了口氣，沉默片刻她又朗聲道：“聖誕，接通柳青藍。”
“主人，電話已接通。”
通話響了三聲，柳青藍的聲音傳來：“怎麼樣？”
“棋盤已經布置好了，靜靜等待吧。”
“明白。”
掛斷電話，古遲雪斜倚在輪椅上的身體逐漸變得挺直，緩慢的擺動脖頸。
她自言自語道：“再不動動筋骨，都快要生鏽了呢。”
氣密門自動分開，輪椅並不需要操控，在這棟建築裡，它會自動前往目標位置。
回到自己臥室，古遲雪從保險櫃裡拿出了一個頗具科幻感的透明試管，它的兩邊被鋼材料包裹，中間透明的部分泛著血紅色的光。
古遲雪把它放到眼前仔細端詳，試管內的液體似乎存在生命一樣，感受到視線的觀測，它粘稠如血液的表麵正不斷做著分離重組。
這是古遲雪參考這個世界獨有的血型基因，融合了自己體內的鮮血與上一世納米科技所創造的隻適用於自己的毒藥。
沒錯，這是一份毒藥！
這個液體被注射到身體後，可以激發出基因內部血型最原始的力量。
用通熟易懂的語言解釋，就如同於一種興奮劑。
它裡麵的納米機器人，可以攜帶其中的基因毒藥壓榨出古遲雪身體內所有的生機，讓其重回巔峰狀態。
不過在藥劑效果退散後，最終迎來的的結果，就是不可逆的死亡。
“你已經打算要用上它了嗎？”
沈青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一份熱騰騰的拉麵走了過來，拉麵上的熱氣嫋嫋升起，在冷空氣中飄散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白煙。
沈青的眼睛似乎被這道熱氣氳紅，她倔強地看著古遲雪。
“是啊青姐，我要迎接即將到來的命運了。”
古遲雪臉上的笑容很美，但是在沈青眼裡卻是如此刺眼。
兩年的時間，她是完整見證著古遲雪衰老的過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完全想象不到一個人為什麼會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衰老下去。
沈青還記得當初第一眼見到古遲雪時自己驚豔的心情，但是對比現在。
心裡隻剩下說不出的心酸。
在這兩年裡，原來的整個團隊解散，一直陪伴在古遲雪身邊的人隻有自己。
朝夕相處的過程中，沈青也發現了古遲雪的很多秘密，但是兩人之間如家人般的默契卻讓她們都閉口不言。
現在，終於要到分彆的日子了。
沈青通紅了眼眶，默默點頭：“辛苦你了，堅持了這麼久。”
一句話，哪怕是以古遲雪當下的心境，心中都止不住泛酸。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的不適，過了一會兒才把沈青手裡的麵條接過放在桌子上。
兩人這一晚聊了很多，說過去，說現在，唯獨沒有說未來，她們潛意識裡都在回避著這個話題。
不知不覺間，天蒙蒙亮。
古遲雪看了看窗外，低聲道：“天亮了啊。”
“是啊，天亮了…”
這是兩人徹夜長談中的唯一一次沉默。
她們很久沒有再開口，沈青似乎不喜歡這樣的氣氛，首先站起身說到：“那，我也該走了。”
“嗯。”
在沈青即將離去的時候，古遲雪第一次談到未來：“以後，保重！”
沈青背對著古遲雪，眼淚奪眶而出。
她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用鼻音道：“嗯。”
沈青走了，古遲雪又變成了一個人。
她躺在床上，腦海中各種畫麵不斷翻飛著，有沈青，有曾亦慈，但是最多的還是葉柔。
難以忍受的疲倦感不斷衝擊著古遲雪，可是她現在還不想睡，她想多看看這些人。這些記憶，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半夢半醒間，古遲雪呢喃：“聖誕。”
“我在。”
“最後命令，潛入深網自我進化…活下去。”
“最終指令接受，主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