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遲雪沒有看到,在她對整個世界的感知消失之後,那列原本要去往明廷會所的車隊,在通過快速路叉口時迅速轉向,拐了個彎,直衝廢棄工廠。
車隊最中間,在看到手.雷爆炸時產生的劇烈火光,葉柔悸動的心跳再也控製不住,她在耳麥處聲嘶力竭地喊著加快速度。
就在古遲雪宣告目標出現的時候,曾亦慈這裡也得到了消息。
她當時注視著手機,臉上相當難看的神色引起了葉柔的注意。女人因為與她並肩而坐,所以一側眼,就看到了其上簡短的幾個字,抬頭署名柳青藍:【目標出現,我方已開始馳援古遲雪。】
“怎麼會有古遲雪?你們今晚想要乾什麼?”
葉柔寒下眉眼,目光如尖刀般銳利地插進曾亦慈的瞳孔當中。她或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與往常有多大的不同。
前排的安保人員與葉柔接觸的時間很多,他們當即就發現,那個平日裡就算得到再驚人的消息心境也不會有太大波動的老板,在現在似乎有點…失控?
也不怪葉柔當下會失控,自從與古遲雪分手之後,這個名字在葉家已然成為了大家嘴裡的禁忌,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麵前提起。
而她自己也在這幾年的生活當中,下意識避開了這個名字。
葉柔可以說是把自己放逐進一個接觸不到古遲雪這三個字的領域,為了麻痹自己的內心不去想她,更是一心投入進擴張家族的工作當中,使得自己腦海中再無點滴空間來安放其他雜念,這也是她一直拚命工作不肯休息的原因之一。
可是今天,古遲雪這個名字就以這樣突兀的方式,伴隨著疼痛再度侵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以為心中那道早已愈合的傷口,再度潰爛,變得鮮血淋漓。
當初分開的方式太過慘烈,一個被曾經自己的摯愛,親手賜下的傷口,怎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就這樣簡單愈合?
無外乎是把它深埋在心底,用一層厚厚的堅冰蓋住,不去看不去碰就不會有那麼痛了。
可周圍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那表麵上的堅冰就會如同遇到烈焰炙烤迅速融化,心中沉寂已久的悶痛再度浮上心頭,甚至因為壓抑的久了,痛苦的程度還要比當初更甚。
看著默然不語的曾亦慈,葉柔伸手緊緊拽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座位上提起,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女人眼中的陰鬱近乎要布滿整個瞳孔,與當初無二的背叛感充斥著腦海:“你們這幾年是不是一直在保持著聯係?”
就算脖子被勒的十分難受,曾亦慈臉色還是沒有絲毫動容。
她隻是沉默著與葉柔對視,眼中顯而易見的憐憫情緒讓女人心底升起難言的恐慌。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葉柔語氣中有點焦躁,她已經完全失控了,在與曾亦慈對峙地這短暫時間裡,她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回憶。
曾亦慈和柳青藍都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而在明知道古遲雪背叛了自己的情況下,她們二人還一直和她保持著接觸。
這意味著什麼,葉柔很清楚,她不敢再深入地想下去了。
因為這有兩種可能,但其中任何一種都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在葉柔目光的逼視下,曾亦慈過了很久才呼出一口氣,輕聲道:“你真的想知道嗎?事情的真相,或許你很難接受的了。”
這句話說完,曾亦慈就看見剛才還氣勢迫人的女人身子驟然一軟,那滿是陰鬱的眼睛裡頃刻間變得茫然,像是一個在迷霧中奔跑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歸處的小孩。
葉柔低靡下來的樣子讓始終通過後視鏡觀察著她的安保人員心中感到一陣驚奇,老板臉上顯而易見的脆弱,是他們這兩年從未有見到過的。
心細如他們,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家老板心底此刻洶湧而起的悲傷。
“我想要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車上再度響起葉柔堅定的話語。她抬頭看向曾亦慈,眼底閃著的是這兩年來,從未出現過的光。
曾亦慈與她對視良久,歎了口氣:“先去找到古遲雪吧,我在路上和你說,希望時間還來得及。”
葉柔的身形晃了晃,她扶住車門上的護臂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曾亦慈先是把位置信息轉發給了司機,然後才說:“當初她之所以要和你分手,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一句話,葉柔臉上冰冷的麵具破碎,她猛地看向曾亦慈。
曾亦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女人此刻注視著自己的眼神,是不敢置信?是悔恨莫及?還是祈求自己在欺騙她?
她把頭偏了過去,不敢與這樣的葉柔對視。
為了趕走心中那抹酸澀,曾亦慈接著說到:“那個時候,她不想讓你在她死後一個人守著回憶過日子。所以就找到我,和她一起布下了隻針對你的局。”
“她拿上自己在娛樂圈所有的前途做籌碼,聯合瀾歆與拍攝那部電影的導演,在劇組中故意散播緋聞。她知道你會在中途過去探班,而那些傳言,也注定會傳到你的耳朵裡。”
“古遲雪知道你心思敏銳,所以那怕是在身體十分難受的情況下,還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悄無聲息地在你心中種下懷疑她的種子。你最終所看到的那張照片,就是她讓這顆種子開花結果的手段。”
“當然,照片是她錯位和瀾歆拍的。她在很早的時候甚至算準了你會來找到我,或者說讓我出現在你麵前和你一起去與她對峙。而我的存在,就是給這個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知道你不想見到她,所以這兩年她就一直躲在背後無聲地守護著你。今天她會來到這個地方,也是因為這群人的目標是你。”
曾亦慈說完,車內很久沒有在出現聲音。
在這樣如死寂般的安靜當中,曾亦慈忍不住抬頭去看葉柔。
不知從何時起,那個把自己封閉了兩年的女孩又回來了。她緊緊咬著下唇,無聲無息地哭著,臉頰上早已布滿了淚水。
她心底那潰爛已久的傷口並沒有消失,反而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