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攻破了?”
穿著執事裝、頭上還纏著一圈繃帶的銀發男人帶著誇張的笑容,用仿佛詠歎般的語調重複了一遍下屬說的話。
毫無機質的銀色瞳孔轉移到那人的布滿汗漬的臉上,伊萬·岡察洛夫的語氣極輕,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威懾感:
“主上大人留下來的程序……你不會使用嗎?”
“還是說。”他的視線中緩慢的泛出寒意,腳下的地板似乎悄無聲息的在莫名湧動,“你想要跟主上大人一樣——失蹤?”
原本還坐在屏幕前竭力跟對方搶奪白鯨控製權的男人瞬間冷汗淋漓,哪怕驚恐到連連搖頭也不敢鬆開鍵盤。
但凡在伊萬手下做過事的,誰不知道他是個過激首領廚?
就算平時完不成魔人布下任務的人都要受到非人的懲罰,更彆說在魔人失蹤後的現在了。
如果白鯨最終沒有在橫濱墜落,他最終的後果可不僅僅是“失蹤”!
男人打了個寒顫,放在鍵盤上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敲擊著,一下又一下,被按壓的軸承聲像是敲在了他心臟的脈絡上,屏幕上呈現的效果卻是徒勞無功。
“不、不行……這個不行!”
他幾近崩潰,抱住腦袋聲音顫抖著回複伊萬:“對方很厲害,首領留下來的東西根本攻不破對方的防禦!”
“是嗎?”伊萬·岡察洛夫手指輕輕一抬,眼中寒光乍現,“攻不破,那你就去……”
“——扣扣。”
突然出現的敲門聲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伊萬的腳下瞬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尖銳石刺,他的餘光從鬆了一口氣的男人身上掃過,微微勾起唇。
鋒利又尖銳的石刺隨著他動作從男人的身體裡穿刺而過,遍灑一地的鮮血和殘肢都快速的被湧動的石塊吞噬掩埋掉。
他甚至連一絲視線都吝嗇投給這個已經毫無用處的下屬,目光牢牢的盯住了房門——
這裡可是主上大人規劃中用了操控白鯨的地方,雖然主上的無故失蹤讓組織混亂了一陣,但他可沒有把這個地點告訴過第三個人。
那會是誰呢?
伊萬臉上詭異又誇張的笑容越來越大,因為切掉神經而常年愉悅快樂的情緒充斥整個大腦。
他輕聲哼唱著歌,慢步走到門口。如果忽略掉他腳下隨著動作不斷湧動的石塊,這副畫麵甚至可以搬上高雅演唱會的舞台。
伊萬擰動門鎖,原本不斷湧動的尖銳石刺瞬間隱藏在他的背後,隻等著給門外的人致命又突然的一擊——
“是你?!”他罕見的露出略微吃驚的情緒。
門外的人臉上帶著跟魔人神似的笑容,微微皺起眉,發出輕聲的歎息:“血腥味太重了。”
伊萬·岡察洛夫知道這人的身份,隻帶著點警惕,問:“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來人微微昂起頭,與他對上視線,不僅沒有回答問題,反
而勾起唇,輕笑著反問:“需要幫助嗎?”
***
白鯨,控製室。
“哦呀,沒想到清枝小姐竟然還會這個。”
太宰的視線緊緊的追隨著二之夕清枝的動作,略微緊張的情緒讓他的語調更加誇張搞怪。
他完全沒料到會在白鯨的控製室遇見她,這裡跟他之前預設的見麵場景沒有一點沾邊的地方,甚至——
甚至太宰還沒能真正搞清楚自己真實的想法。
繼續欺騙?還是坦言?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在二之夕清枝的臉上停留,隻是順著她在鍵盤上不斷躍動的指尖流連,短暫的覷一眼她的表情。
——平靜的不可思議。
太宰治的心臟裡似乎有個秤砣,帶著它不停的往下墜。又長又密的睫毛遮住那雙近乎於黑色的瞳孔,也掩去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緒。
或許他可以……
想到之前二之夕清枝對待他珍視又小心的態度,太宰治甚至有一瞬間想要衝動的坦白,坦白他的欺騙、坦白他對感情的謀劃、坦白……
——但是不行。
即使隻是想象了一遍這副畫麵,太宰治就感覺自己的整顆心臟都被束縛的難以動彈,酸澀又痛苦的情緒不斷的從心底湧動,甚至像是有一把尖刀直衝衝的紮入他的心臟——
這種起源於欺騙的感情……
果然還是會消逝吧。
他的心臟被無數紛雜又悲觀的思緒裹挾著,沉沉的浸泡在冷風和快要乾涸的情感裡。
“是清枝。”盯著屏幕敲完最後一行代碼的二之夕清枝糾正他,“你前幾天還叫我清枝呢。”
太宰治猛地抬眼,鳶色瞳孔在陡然投入的光線裡變成近乎溫暖的焦糖色。
他頓了一下才改口:“……清枝。”
相比起猶豫又糾結,對待感情脆弱又敏感的他,二之夕清枝反而大方了許多。
早就把太宰視作囊中之物的她一把就把他拉下來,擠擠挨挨的跟太宰坐在一起,表情張揚又得意,粉色的眸子裡滿是璀璨星辰般的笑意: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近在咫尺的吐息將太宰治所有的掙紮和退縮直接打破,讓他原本跳躍的思維徹底斷層,甚至連白鯨在上升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