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夫過來,給五小姐號個脈。”張夫人表麵功夫做足後,便差人將任冉玥送回了院子。
任冉璿冷眼看著,在人離開後,嘲諷了一句:“爛泥扶不上牆。”
丁點大的事情能把任冉玥嚇成這樣,上輩子怕不是陰溝裡麵的老鼠。跟這樣的人流著相同的血液,真是晦氣的不行。
“無需在意,妾生子大多如此。”張夫人沒有嗬斥任冉璿,嫡出和庶出的差距就是這麼明顯。
“璿兒怕她日後會讓府中蒙羞。”任冉璿不希望自己身上出現任何汙點。
“不會的,她不敢。”張夫人對此很有信心,借給任冉玥十個膽子,她都不敢。
回到院裡,打發走了噓寒問暖的唐姨娘,任冉玥才將眼淚全部收回,泡過辣椒水的手帕也借著洗漱的功夫銷毀掉了。
“琴音,讓人悄悄的打聽一下紀府所犯之事。”
“是。”琴音應道。
今日紀府的動靜不小,過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遍京城,探查的成本並不高昂。
任冉玥喝著安神湯劑,在床榻上躺了幾日,期間有不少人前來看望,補品成箱的往屋子裡送,日子過的還算愜意。
在此期間,紀府貪汙受賄、買賣官職的罪名傳遍京城。紀大人也被躊躇滿誌的學子口誅筆伐,恨不得從他的身上咬下一塊血肉。
由於性質過於惡劣,聖旨很快下達。紀府男子斬首示眾,遠親流放,府內財物儘數充公。
任冉玥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一個新上任,腳跟都沒站穩的吏部尚書怎麼會去販賣官職,傻子都能看出有貓膩。
可聖旨已經下達,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沒誰會到處嚷嚷,不過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正二品的吏部尚書,說抄家就抄家,說斬首就斬首。換作普通人,怕是會悄無聲息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琴音,把這個交給魯川。”任冉玥從首飾盒的夾層中拿出來一個素色荷包。
琴音看清荷包的模樣後,不太想接過,懦懦的喊了一句:“小姐...”
任冉玥按著額角,歎了口氣:“也算全了彼此間的情誼,旁的我也幫不了。”
世事無常,說不準哪天她也會成為流放途中的一員,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烈日當空,黃色的土地上曬出了一道道裂痕。這種日頭下,隨便走動一番便是大汗淋漓,彆提頂著太陽趕路的人了。
紀詩晴裸露出來的皮膚被烤的滾燙,微風拂過都會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腳底的繡花鞋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水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還有精神上的折磨,遠親的指責。
從高高在上的主子變成了低頭哈腰的階下囚,為了一口水、一口飯放棄尊嚴的比比皆是。
許多親人都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選擇自我了結。也許,哪天,她也會試著放過自己。
又熬過一日,抵達驛站,官兵們換著班休息。
紀詩晴和母親妹妹靠著樹木坐下,等待官差發放食物。
“晴兒,我這裡還有一些水,你和晚兒分了吧。”紀夫人將見底的竹筒遞給了紀詩晴。
紀詩晴沒有應答,紀夫人又喚了一聲:“晴兒...”
“母親和妹妹喝,晴兒不渴。”紀詩晴的心臟撲騰的跳動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個荷包是她親手所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魯川借著替官兵發放糧食的名義和紀詩晴對上了視線。為了不被發現,他沒有在紀家剛流放的時候完成任冉玥的命令,而是跑到這偏遠的驛站來當小廝。
這事乾完,他也會遠走他鄉,去山區待上個幾年。
魯川冷著臉將黑灰色的窩窩頭遞給紀詩晴。
紀詩晴低垂著頭,生怕心臟從中跳出來。她剛剛近距離的觀察過了,這是她送給任冉玥的荷包。
就算是任冉玥不想要,丟棄了,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回到母親、妹妹所在的樹下,紀詩晴從窩窩頭中找到了隱晦的提示,用力掐著手心才沒讓眼淚掉下來,她不能讓旁人看出異常,以免牽連了任冉玥。
父親在世時的好友都未曾對她們有過幫助,任冉玥這樣做,一定冒了極大的風險。
親眼看到紀詩晴將窩窩頭全部吃下,魯川無疑鬆了口氣,就怕紀詩晴是那種拎不清的狼心狗肺之輩,平白無故惹得一身晦氣。即便他做了最好了壞的打算,也不希望主子的好心被狗吃了。
一夜過去,流放的隊伍頂著烈日遠去,魯川準備找個由頭死遁,無意間看到紀詩晴之前坐過的位置泥土顏色有些許不對。
環顧四周,偷偷摸摸的從裡麵挖出了一塊小木牌,上麵刻有兩個歪曲的小字。
——[海上]
什麼意思?
魯川看不明白,隻得將它仔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