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丞笑容僵在臉上,抬手用指腹撓了撓眼瞼:“……謝謝啊。”
在陸晚丞的十八歲生辰,林清羽送了他一場好眠。
馬上就要入冬,花露把春秋的衣裳一一疊好,收進櫃中,換出冬日穿的厚衣。去年的舊冬衣都放在箱子裡,花露費了不少功夫整理,在木箱深處意外發現了一套特彆的華麗錦衣——紅豔如火,金秀繁瑣,衣擺拖地,正是林清羽嫁入侯府時穿的喜服。和喜服放在一起的,是他當日戴過的喜冠和喜帕。
未出嫁的姑娘對嫁衣總是心向往之,花露將展開喜服掛起,讚歎道:“少爺少君,您瞧我找到了什麼。”
陸晚丞看過來,沒看明白:“這是什麼?”
“這是少君大婚時穿的嫁衣啊,您不記得了?”
陸晚丞坐直了身體,看了半天,道:“好像是啊。”
林清羽淡道:“把這個翻出來做什麼。”
花露笑道:“少君平日多穿單色素衣,穿的最多的便是白衣,我都沒見過您穿鮮豔的顏色。”
歡瞳插嘴道:“少爺和小侯爺大婚那日你沒看見?”
“那時少君戴著喜帕擋臉呢,沒瞧見臉就不算。”花露看向若有所思的陸晚丞,俏皮地打趣,“少爺,您當時掀開喜帕,看到穿喜服的少君,有沒有驚為天人啊?”
陸晚丞痛心疾首:“……我忘了。”
他隻記得他醒來過後看到了一個古典大美人,接著他就忙著震驚去了,沒把美人的美刻在心裡,後來還因為太困直接睡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隻記得是好看,具體怎麼個好看法,他真的沒什麼印象。
花露瞪直了眼:“這一輩子隻有一次的事,您怎麼能忘呢。”
“沒什麼可驚訝的。”林清羽往陸晚丞麵前的炭盆裡添了幾塊炭,“我也不記得小侯爺穿喜服的樣子。”
新婚之夜,他想的都是怎麼給陸晚丞下毒讓他早點死,哪有閒情逸致看什麼喜服。
陸晚丞推著輪椅來到展開的喜服前,伸出手碰了碰上頭秀著的金絲,道:“說吧清羽,要多少銀子,你才肯再穿一次給我看。”
林清羽頭也不抬:“你那麼想穿,自己怎麼不穿。”
“我穿啊,我們可以一起穿。”見林清羽不為所動,陸晚丞厚著臉皮道,“求你了,林神醫。”
“為這點小事低頭求人?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陸晚丞低聲道:“因為我真的想看。”再看一次,他肯定死都記得。
林清羽還未回應,下人進來通傳,說潘姨娘請少君去前廳議事。
今日一大早,陸念桃便乘馬車去了宮裡。這次,梁氏沒有陪著她。
太子側妃的人選遲遲未有定數。皇後邀請眾貴女入宮,說是賞花,但誰都知道這是要為太子相親。等賞花會一結束,太子側妃之位應當就擬定了。
南安侯雖然刻意在和太子保持距離,但對女兒入選一事亦持積極的態度。此次選妃光明正大,聖上也點了頭。太子畢竟是太子,遲早君臨天下。南安侯府有個女兒在他身邊,將來也算有了靠山。
“據二小姐院子裡的嬤嬤說,二小姐今日穿得極是素淨。她往日偏愛嬌嫩的粉色,進宮卻穿了一身素白,頭上也沒戴過多的發飾。”潘氏道,“和其他的貴女一比,怕是嫻雅有餘,富貴不足。”
林清羽嗤道:“不用擔心,太子說不定就好這口。”
潘氏試探道:“我還聽說,她此次入宮的妝容有些奇怪。她在左眼下點了一顆美人痣,就……就和少君你的一樣。”
林清羽聞言沒什麼特彆的反應,神色冷淡道:“這是她自己選的路,無人逼她,也無人誘她。將來若出了什麼事,也是她咎由自取,與旁人無關。”
潘氏垂眸附和:“這是自然。”
林清羽見潘氏沒有告退的意思,問:“姨娘可還有彆的事?”
潘氏猶豫片刻,道:“妾身記得少君說過,小侯爺恐怕……熬不到年底。”
林清羽微微一怔,道:“確實。”
“如今已是十月,”潘氏麵露不忍,“小侯爺的後事,是不是該著手準備了?”
林清羽沉默半晌,道:“此事,我親自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