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琤生性多疑,東宮亦是戒備森嚴。縱使林清羽穿著官服,背著醫箱,一看便知是個太醫,仍被東宮侍衛攔下:“我等未曾接到殿下宣太醫的消息,林太醫請回吧。”
林清羽道:“我不是來替殿下診治的。”
“無論你是替誰診治的,沒有殿下口諭,都不得入東宮半步。”
果然,蕭琤防備心之強,不是南安侯府那些蠢貨能比的。林清羽正想著該如何是好,就聽見有人喚他:“林太醫。”
養了一陣,沈淮識的臉色比上回好看了不少。兩個侍衛見到他,拱手行禮道:“沈大人。”
“林太醫是來找我的。”沈淮識道,“我會帶他去我屋中。”
“有沈大人在,我等自然放心。”侍衛說著,給林清羽讓開了道。
由此可見,蕭琤對沈淮識確實不同於旁人。或許還沒到喜歡的地步,但至少是信任的。
林清羽跟著沈淮識來到後殿一間房前。沈淮識推開門,道:“林少君請。”
屋內簡樸素淨,一件多餘的物件都沒有,說明屋子的主人性格沉靜,鮮少歸來。沈淮識給林清羽倒了杯粗茶:“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為何。”
沈淮識猶豫片刻,道:“沒人會在乎暗衛身上的傷。”
林清羽也不在乎,他接近沈淮識不過是因為想要他主子的命而已。“既然如此,你可以自己在乎。”林清羽打開醫箱,“彆總想著太子,也對自己好一點。”
沈淮識垂眸道:“可是我的命,就是太子給的。”他的視線正巧落在林清羽醫箱背麵的角落,麵色驟然一變,猛地抓住林清羽擋在前麵的手腕,“你為何會知道沈家的暗號?”
林清羽蹙眉道:“暗號?”
“這個。”沈淮識指著醫箱角落刻著的奇怪花紋,聲音微顫,“你怎麼會知道……”
林清羽靜默不語。他不知道,知道的是那個人。
所以,這便是那人送他醫箱的理由?為了沈淮識?
林清羽鎮定道:“你先鬆手。”
兩人各懷心思,未曾注意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隻聽“砰”地一聲,門從外麵被推開,身著袞龍袍的蕭琤大步而入,看到兩人的手,危險地眯起眼睛:“看來孤來的不是時候。”
沈淮識回過神,跪地行禮:“殿下。”
蕭琤沒理會他,就讓他跪著:“小清羽怎麼在這。孤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隻不過,你不是走錯地方了?孤的寢殿可不在這裡。”
林清羽道:“下官既是太醫,來沈侍衛處自然是給他治傷的。”
“傷?”蕭琤終於正眼看向沈淮識,“你受傷了?”
沈淮識低著頭,道:“一些小傷罷了……是屬下無能。”
“你確實無能。”蕭琤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一點小事就能讓你傷到,孤要你何用——還不退下。”
沈淮識看了眼林清羽,嘴唇抖動:“殿下,這是我的屋子……”
蕭琤盯著林清羽的眼睛,笑道:“孤就是想在你的屋子裡讓小清羽幫孤……好好診診脈。”
林清羽藏在官服袖擺中的手攥緊成拳,淡道:“殿下這麼悠閒,是西北又大捷了麼。”
提到西北,蕭琤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顧扶洲,也想起了眼前的美人是顧扶洲的義弟。他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甘,正要說話,一個太監急急來稟:“殿下,雍涼八百裡急報到了,諸位大臣都在勤政殿等您呢。”
國事要緊,蕭琤分得清孰輕孰重。他最後看了沈淮識一眼,道:“今日由你當值,過來。”說罷,拂袖而去。
沈淮識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神複雜地看了林清羽一眼,跟了上去。太監道:“林太醫也請回罷。”
沈淮識說的對,他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隻有蕭琤永遠消失,他才能徹底放心。
蕭琤走進勤政殿,揮手免了眾臣的禮:“怎麼,是顧扶洲又來請辭了?”
“回殿下,自從上回陛下和他說‘打了敗仗’再回來,顧大將軍已經不再提請辭一事了。”兵部尚書道,“此次,他在奏本上言,他截獲了西夏軍送往西夏國都的一封密函。密函上有一句暗語,他懷疑其中隱藏著西夏的軍機要密。但征西軍中無人能看懂,顧大將軍想讓陛下廣而告之,在京城尋找有才之人,為他破解此道暗語。”
“還有這種事。”蕭琤將信將疑,“是什麼暗語,說來聽聽。”
兵部尚書清了清嗓子,鄭重念道:“奇變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