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瑜朝的男兒,有誰會不敬佩一國戰神。雖說他最近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但……”沈淮識話音一頓,“有人。”
林清羽朝門口看去,什麼都未瞧見,再回頭,沈淮識已不見了蹤影。再過片刻,花露推門而入,看到林清羽坐在床頭,驚喜道:“少爺,你醒了!”
窗不知何時被打開了,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無人來過。
林清羽忍不住想,沈淮識這身手,蕭琤能挨過他一刀麼。
病去如抽絲,林清羽的病拖拖拉拉了半個月才好透,整個人因病瘦了一圈,頗有弱柳扶風之態,看一眼便能激起男子的保護欲。
胡吉本著讓林清羽好好休息的想法,和他一同當值時主動攬下了所有的事情。可褚正德見不得他閒著,打發他去太醫署配製天蛛的解藥。
六月三伏,熱浪襲襲,穀風陣陣。顧扶洲在一個黃昏,悄然入京。
天蛛之毒之所以必須在京城解,蓋因其藥引——北境雪蓮必須用暖玉臼搗入藥中,成藥後又須在一個時辰內服藥。暖玉臼世間少有,大瑜一共才有三枚,其中一枚在北境,剩下的兩枚在太醫署千草堂。
顧扶洲抵京的消息一傳到太醫署,太醫署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
一切準備齊全,隻差最後一味藥引。
“藥引呢?快拿藥引過來!”
“藥引是林太醫看顧的,快去找林太醫來。”
“這個節骨眼,林太醫跑哪去了!”
眾人最後在藏書樓找到了林清羽。林清羽知道他們的來意,眉間皺起:“顧大將軍不是明日才抵京麼。”
“誰告訴你的?顧大將軍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回府了!”
林清羽的目光落在一個六品醫官身上,就是此人一早特意來告知他的。
那醫官似乎也覺得心虛,不敢同林清羽對視。林清羽暫時沒功夫收拾他,道:“給我半個時辰,馬上就好。”
為首的醫官瞪大眼睛:“你是現在才開始配藥嗎?”
“再廢話下去,耽誤得更久。”
藥成後,林清羽沒有片刻耽擱,親自將解藥送往大將軍府。
將軍府的管家遲遲等不到藥,急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等到林清羽,連忙帶他去到內院:“大將軍,藥來了!”
未得允準,林清羽隻能在門外候著。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帶著不加掩飾的諷刺:“這來得也太早了。怎麼不乾脆明年再來,還能順便把我墳頭三米高的樹砍了。”
林清羽一愣。
這是……顧扶洲?一國戰神,三十而立的顧大將軍?
這……
褚正德的聲音隨後響起:“大將軍恕罪。是下官疏忽,竟將如此要事交予一個七品新人。待下官回到官署,定然重罰此人。”
“將軍,還是先把人帶進來吧。”
林清羽心中一動,這是他父親的聲音。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些許疲倦,想來回京的一路上都沒怎麼休息。
林清羽收斂心神,端著解藥走了進去。隻見他父親和褚正德都站在一太師椅前,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太師椅上,身著玄色武將官服,劍眉星目,不算白皙的麵容乍看冷峻,帶著武人嗜血的凶狠,可一配上他的眼睛,凶狠就被衝散不少,反而有幾分少年散漫之感。
天蛛是慢毒,顧扶洲尚未到毒入內臟之時,故而看上去和常人無異,此刻正端著茶盞飲茶。
林父素來矜持,但沒有準備地看到半年不見的長子,難掩情緒,脫口而出道:“清羽?”
顧扶洲手上猛地一頓,抬眸看來。在和他四目相對時,眼睛如撥雲見霧一般,突然有了神采。緊接著,他又像有幾分緊張,匆匆移開了視線。
林清羽對著父親淺淺一笑,而後朝顧扶洲行臣下之禮,道:“下官林清羽,參見大將軍。”
顧扶洲:“……”
顧扶洲遲遲不說話,怕是在怪罪他來遲之罪。林清羽又道:“讓將軍久等了,望將軍恕罪。”
顧扶洲不看他,終於能說出話來了。
“沒關係,”他低笑道,“我喜歡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