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林清羽感覺身邊有人動了動。他向來睡得淺,又到了他平時起床的時辰,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他睡在床的外側,入目是燒儘的紅燭和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晨光。微微翻過身,枕邊的男人……或者說少年,麵朝著他,睡得很沉,從被子裡露出一半的臉和一隻手,另一隻手則搭在他的腰間。
昨夜顧扶洲醉死過去後,林清羽替他褪了喜服,艱難地把人塞進了被子裡。他本想去書房將就一晚,又想著好歹是洞房花燭夜。上次洞房花燭夜,他們素不相識都是在一間房睡的,這回若分房睡,他們這兩年不是白認識了。
喜房裡隻有一張床,又沒有軟榻。林清羽思來想去,費力地把顧扶洲往床裡推了推,自己躺在了他外麵。
林清羽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好,不想睡著後的顧扶洲十分老實,連翻身都很少。難怪在雍涼遭遇敵軍偷襲時,他還能睡得天昏地暗,最後不得不披著被子轉移陣地。
算實際年齡,也是十九歲的人了,還和孩童一般愛睡覺。林清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顧扶洲挺直的鼻梁,之後便打算起身。
然而他起不來。顧扶洲……壓到他頭發了。
林清羽長發的後半截全被顧扶洲壓著,他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被扯得發痛。他嘗試將顧扶洲推開,努力了半日顧扶洲依舊紋絲不動。他又試著抓著自己的頭發將其抽出來,頭發沒抽出來多少,倒把自己疼得想給人下毒。
林清羽忍無可忍。靠叫是叫不醒顧扶洲的,他用手捏住顧扶洲的鼻子。顧扶洲再怎麼愛睡,也因呼吸不順皺起了眉,接著便睜開了眼,看見林清羽後,又張開了嘴。
林清羽涼涼道:“醒了?”
被殘忍的手段弄醒,顧扶洲人都是懵的,眼裡含著一層霧氣。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霧氣散去,眼眸漸漸變得清明。
“你怎麼……”顧扶洲的聲音帶著剛醒的低啞,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放在哪裡,眼睛驀地睜大,手指也蜷縮起來,似乎不知道該往哪放,“你怎麼在我床上?”
林清羽冷漠道:“你覺得呢?”
“你是被我強行帶上來的?”顧扶洲震驚一萬年,“我這麼有出息了?”
林清羽哂道:“就憑你?”他用力在顧扶洲胳膊上捶了一下,“起開,你壓到我頭發了。”
顧扶洲挪了挪位置,林清羽終於得以解脫。他坐起身,道:“既然醒了,就起罷。”
顧扶洲回憶著昨夜的經過。他隻記得自己滿懷希望地推開門,結果看到的是一個沒有戴蓋頭的大美人,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之後的事情他就沒什麼印象了,應該是睡了過去。
林清羽不是被他強行帶上床的,那便是自己願意睡上來的?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可惡,他昨夜怎麼睡得著的。他這個年紀,身邊還躺著一個大美人,他怎麼睡得著的。
林清羽看顧扶洲一動不動的,問:“不起?”
顧扶洲從震驚中緩了過來,慢吞吞道:“起這麼早乾嘛,你又不用去給公婆敬茶。”
林清羽道:“起床用早膳。”
“可以再睡一會兒,到了時間直接用午膳。”顧扶洲在被窩裡笑了聲,“清羽,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睡,睡久一點吧。”
林清羽沒有賴床的習慣,但對上顧扶洲略有期待的眼神,還是躺了回去。他將自己的長發攏到一旁,確保不會被顧扶洲壓到。兩人就這樣麵對麵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林清羽問:“昨日的賓客之中,可有文官?”
顧扶洲心不在焉道:“還是有幾個的,也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是傻逼——蕭玠也來了,還帶了不少厚禮。這是一條生財之道啊清羽,你再嫁我幾次,成為京城首富指日可待。”
林清羽懶得理會顧扶洲的胡言亂語,挑有用的問:“你和蕭玠的關係現今如何了?”
“他很敬佩我,還說想到府上親手摸一摸青雲九州槍。”
林清羽這才想起來,顧扶洲回京這麼久,他還沒見過那把傳說中的神槍。“你是把青雲九州槍放在了校場麼?”
顧扶洲笑道:“好歹是禦賜之物,我當然要放在自己屋子裡,以表重視。”
“自己屋子裡?”林清羽四處望了望,“在哪。”
顧扶洲朝牆角懶懶一指:“在那呢。”
隻見牆角立著一根什麼東西,乍看之下像根鐵棍,上頭還係著紅綢。
顧扶洲又道:“用來掛衣服還挺方便的。”
林清羽:“……”
躺得久了,林清羽想換個姿勢,抬手的時候不經意間碰到了什麼,不由地一僵,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有些人看似淡定,躺在床上和他談笑風生的,實則一直……這麼有精神?
顧扶洲也是一愣,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奇怪。
短暫的沉默後,顧扶洲開口了:“你那是什麼反應。”顧扶洲揶揄道,“你是覺得自己會爛手嗎。”
“爛手”二字讓林清羽莫名想笑:“我可沒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