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嗬。
林清羽醒來之時,睜著眼好一會兒,方看清了床邊的人。穿著束腰龍袍,頭戴玉冠的少年見到他醒來,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喚道:“清羽。”
江醒練了一日,總算能勉強流利地說出林清羽的名字,剩下他隻能靠寫了。
【你醒了。】
是蕭璃?不對,是……
理智和記憶漸漸回籠,林清羽驀地坐起身,抓住少年,如同溺水之人抓著浮木:“……江醒。”
他的聲音嘶啞至極,幾乎發不出聲來。
江醒任他死死抓著,用口型說道:是我,寶貝。
林清羽十指越抓越緊,兩眼也睜得酸澀,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我以為……”他雙唇微微翕動,“我以為你死了。”
江醒眼眸垂下,攤開他的掌心,一筆一劃寫道:【對不起。】
他才寫完,林清羽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你還騙我……騙我說那隻是個夢。你明知,隻有你魂魄入夢時,我才能見到你真實的模樣。你明明知道的……”
他知道。可他還是去了。
他隻想再見林清羽一眼再走。
“你寫了保證書給我。”林清羽語無倫次,再不見往日的鎮定自若,“你說你會回來,你答應了我你會好好的。我哪都沒去,我一直在等你……你答應了我的,江醒。如果你真的死了……”
江醒的心都要被林清羽哭碎了。可除了林清羽的名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即便他能說話,他又能說些什麼。
說他不想死,說他也曾拚了命地想活下去?
有什麼用,他終究還是沒做到。
江醒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去想顧扶洲是怎麼死的。他謹記著太醫的囑咐,不能再讓林清羽情緒波動過大,便把人擁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撫著林清羽的長發。
林清羽臉頰貼著江醒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哀切地笑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就因為我鐘情於你麼?就因為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死麼。”
江醒的喉結滾了一滾,眼中的光蒙著一層霧氣。
“可即便是我也受不了的。”林清羽魔怔般地囈語,“我受不了……”
江醒低頭吻他。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角,吻他的嘴唇。嘴唇相觸的時候,林清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江醒的吻也是濕的。兩人分開時,林清羽看到了少年濕潤的眼睫。
林清羽又想哭了。他也厭煩動輒落淚的自己,可他忍不住。他隻能往江醒懷裡鑽,黏江醒黏得更緊。
在江醒的安撫下,林清羽漸漸安靜了下來。江醒將他圈在懷裡,寫著輕鬆的話給他看。
【徐君願說我的失聲隻是暫時的,慢慢習慣就好。】
【唉,這具身體又沒腹肌。】
【不過舌頭終於不小了,寶貝覺得呢?】
【和我接吻比較舒服,還是和顧扶洲接吻比較舒服?】
林清羽忽然問:“你……顧扶洲怎麼死的。”
江醒的回答很簡單:【戰死的。不過那場仗,我們最後還是贏了。】
林清羽一愣,輕聲問:“疼麼?”
【不疼,我死的很快,什麼都沒感覺到,也沒覺得痛,人就沒了。】
這繁體字寫起來也太麻煩了。等林清羽好起來,他要找個時間教林清羽認簡體字。
脆弱的林清羽格外好騙,江醒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那就好。”林清羽的反應遲鈍了不少,過了一會兒才問,“那麼,你怎麼會在蕭璃的身體裡醒來?”
江醒看到硯台中的墨見底了,起身想去換一台。他一動,林清羽就如臨大敵,驚恐地睜大眼睛:“你要去哪?”
江醒一笑,指了指硯台。
林清羽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江醒便不走了,把林清羽抱得更緊。
林清羽緩緩低下頭,安靜片刻,道:“對不起,我也知道我現在不正常。”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無助道,“可是我……我控製不住。”
他不想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可失去江醒的時光,哪怕隻有一個時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釋懷。
江醒用僅剩的墨寫道:
【不用控製。】
【我喜歡被你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