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金鑾殿的最高處,透過冕旒上的珠簾百無聊賴地打量著群臣。初熹帝退位後,前朝官員大換血,林清羽和太後打壓了一些老臣,提拔了不少新人,其中不乏像李潺一樣的青年才俊。但林清羽依然是最出眾,最養眼的那個,甚至用鶴立雞群形容都不過分。
林清羽在早朝上沉靜冷漠,不苟言笑,氣勢逼人,和在他懷裡時完全就是兩個人。江醒邊欣賞美人,邊聽群臣議事,難得沒怎麼犯困。
散朝時,沒說幾句話的少年天子突然開口:“丞相,你站著累不累?”
林清羽道:“回皇上,臣不累。”
“可朕看著替你累。”江醒端著的是天真無邪,不諳世事,“以後丞相就坐著上朝罷。”
霎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林清羽抬眸看了眼江醒,跪下行禮:“臣叩謝皇恩。”
這日過後,金鑾殿上就多了一把太師椅。眾人心知肚明在皇上親政前,林相坐的那把太師椅,才是真正的龍椅。
下了朝,林清羽得了空,請來管中愷詢問江醒的功課:“管太傅,皇上近來學得如何?”
管中愷麵露難色:“這……”
林清羽道:“太傅但說無妨。”
管中愷搖了搖頭:“不瞞丞相說,皇上在功課上不算用心。若全心是十分,皇上最多隻花了五分心思在上麵。可偏偏他做的文章又不算太壞,有問必答,叫人尋不到過錯……老夫是真不知該如何勸諫啊。”
林清羽揚起唇角:“皇上向來如此。”
“老夫以為,皇上天資過人,要是能把心放在學業上,定然不輸當年的先太子。”
林清羽沉吟道:“我知道了。”
入夏後,林清羽忽然忙了起來。江醒除了早朝能見到他,其餘的時候人影都見不到。他起初並不慌,想著反正林清羽晚上會到興慶宮侍寢。誰想他都在床上等得快睡著了,林清羽還沒有來。問過小鬆子,他才知道林清羽還在勤政殿,似乎有公務沒處理完。
江醒孤枕難眠,換上衣服來到勤政殿,果然看到林清羽一個人在加班加點,好似有批不完的書案,寫不儘的公文,辛勞的剪影落在窗邊,看得他心累又心疼。
——他老婆什麼時候成一個社畜了。
江醒走了進去,道:“清羽,還在忙嗎。”
林清羽頭也不抬,冷冷淡淡地“嗯”了聲。
江醒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我來陪你。”
“不用,你可以去玩。”
江醒皺起眉:“我不玩——我們已經十個時辰沒見麵了,你都不想我嗎?”
想,怎麼不想。
江醒不會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克製住不去找他。
“還好。”林清羽道,“你要留便留,但不許吵我。”
江醒看林清羽眉眼之間帶著疲態,問:“清羽,你還有多少要看,我幫你看好不好?”
林清羽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不用,你不懂。”
江醒笑著說:“請原諒我的不謙虛。但我覺得我還行吧,能懂一些的。”
“你當下的重心應當放在學業上。等管太傅說你行了,你再替我分憂不遲。”
江醒恍然大悟,緩聲道:“林相這是變著法子跟朕玩勸學呢。”
林清羽麵容淡然:“那皇上願不願認真學?”
江醒歎氣:“我真的提不起興趣,但為了你……好吧。小鬆子,把朕今日沒看完的《策論》拿來。”
炎炎夏日,天漸悶熱,聲聲悶雷過後是瓢潑的大雨。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江醒和林清羽坐在一起,共享一盞宮燈,一人看書,一人理政,胳膊時不時碰在一起。
江醒看累了,一抬眼便能看到喜歡的人。
一瞬間的恍惚,莫名的悸動,他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十七歲。
他情不自禁地喚了聲:“清羽。”
“嗯?”林清羽一抬起頭,嘴唇就被親了一口。
兩人已經不知道親熱多少回了,可江醒總是能猝不及防地來一出,搞得人臉紅心跳,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
因為他那張臉?
林清羽胡思亂想著,語氣淡定:“又親又親,你不膩麼。”
江醒認真思考後,答:“是挺膩的。”
林清羽眼神裡藏著刀:“再說一遍?”
“談戀愛太膩了,不如……我們早點成親?”江醒笑道,“我馬上就要二十二歲了,在我家鄉都夠領證了。”
林清羽一愣。江醒回到蕭璃的身體有一段時日了,可他從未想過這件事。
和前麵兩次不同,江醒現在是一朝天子,就算大瑜男妻之事日漸增多,也輪不到他娶一個男妻。他的妻子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就算可以是一個男人,也不可能是一個守寡兩次的男人。
林清羽對現狀已經很滿意了。隻要能和江醒在一起,名分於他而言無關緊要。當然,他也不會讓江醒去立彆人為皇後,大不了再給江醒紮幾針。
林清羽輕笑著搖頭:“你是君,我是臣,如何成親?”
江醒笑了笑,低頭繼續看書:“動動腦子,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