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戴完畢後, 花露和小鬆子端來早膳,伺候他們用膳。江南的早膳以清淡為主:皮薄餡嫩的小餛飩,鬆鬆軟軟的粢飯團, 還有灌了紅糖的甜豆花。雖然在宮中也能吃到這些,還能吃的更為精細, 客棧裡的這些比之多了一份民間的煙火氣。
花露像是昨夜沒睡好,止不住地打哈欠。江醒見狀,問:“可是在客棧睡不慣?”
花露連忙跪下, 道:“奴婢禦前失儀, 皇上皇後恕罪。”
“都在江南了, 宮裡那一套能省則省。”林清羽道,“你當我們是尋常人家的少爺少君便是。”
小鬆子忍俊不禁:“少爺,花露昨日看話本看了半宿, 怕是睡不夠呢。”
花露急赤白臉道:“鬆公公!”
江醒笑道:“什麼話本這麼好看, 給我也看看?”
花露憋得小臉通紅:“回少爺的話, 奴婢看的是《定王寵妻記》。”
一聽這名字, 江醒笑出了聲:“花露也到看情/愛話本的年紀了。”
林清羽問:“你哪來這種書?”
花露小聲道:“回少君, 是昨日少爺買的話本裡頭的一本。”
林清羽看向江醒。江醒神色無辜:“我不過隨便買了些解悶的話本,哪知道裡頭會有這種書。”
林清羽拆穿他:“我怎麼覺得你就喜歡看這種書。”
江醒不承認:“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花露。”
林清羽一針見血:“那你為何會看《淮不識君》?”
江醒:“……”
用完早膳,一行人出發前往匡俗山。到了山腳, 馬車無法上山, 隻能用走的。匡俗山多有急流瀑布,以雄壯險要聞名於世。山林茂密,雲霧繚繞,尋常人入山,一個不小心就會迷失了方向。
懸壺堂得知林清羽要進深山, 給他介紹了一個山野村夫。此村夫自幼於匡俗山中長大,熟悉山形地勢,雖已六十高齡,仍舊老當益壯,就是脾氣有些古怪。走了一個時辰,村夫還健步如飛,如履平地。
林清羽走在前頭,和村夫聊著匡俗山中的奇珍異草,聽見江醒道:“清羽,我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歇歇腳罷。”
林清羽轉身看向江醒。江醒氣息平穩,體力一點問題都沒有,大概就是想偷懶。“天黑之前我有幾個地方要去。時間緊迫,不容耽擱。”林清羽低聲道,“不如,讓影衛現身背你?”
江醒苦笑道:“算了算了,我可丟不起那人。”
村夫看了江醒一眼,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離山頂越近越是清寒,不多時,天上還下起了小雨。春季多雨,小鬆子帶了足夠的雨具。江醒接過一把傘,道:“我和少君同遮一把。小鬆子,你看顧著花露。”
這時候江醒又能跟得上林清羽和村夫的步伐了。自入山後,林清羽一心撲在藥材之事,如今和江醒同在一把傘下,竟有些心不在焉。
春雨淅淅瀝瀝地打在傘上,打在地麵,鼻腔裡都是濕潤的土腥味,卻仍然能聞到江醒身上清新自然,溫暖慵懶的味道。
雨中山色空蒙,沾衣欲濕,忽略難行的山路,亦有一番雅趣。
複行了半個時辰,前方傳來水流湍急之聲,隻見一道瀑布飛流直下數千尺,跳珠倒濺;而斷裂的山崖,又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風,隔斷了他們的去路。
小鬆子看直了眼,道:“好美啊!!!”
江醒道:“飛簾如玉簾,銀河落九天。”原來古人的詩並沒有誇張。
村夫眯著眼睛眺望對麵的懸崖,突然大喊一聲:“琉璃草。”
林清羽眼眸一亮:“何處?”
村夫抬起手:“對麵的峭壁那。”
雨霧之中,難以視物。林清羽向前走了幾步,幾乎到了懸崖邊緣,才看清了懸崖上一株孤零零生長的小草。林清羽輕聲道:“果然是琉璃草。”
江醒拉住林清羽的手,問:“琉璃草是什麼?”
林清羽同他解釋:“匡俗山獨有的藥草,偏愛潮濕的環境,一般在懸崖瀑布上生長,極其珍貴,曬乾之後入藥,對天生的心悸之症有奇效。”
“極其珍貴,那是有多珍貴?”
林清羽嗓音微冷:“即便是在京城的太醫署,也隻有兩株,去年還被恒親王要走了。”
村夫哼哼道:“算你們運氣不錯,頭一回進山就能瞧見琉璃草。我上一回見到,還是兩年前的事。”
江醒遠望懸崖峭壁上的一小點,問道:“清羽,你是不是很想要?”
林清羽點點頭:“很想。隻是琉璃草長在峭壁之上,采摘本就困難,況且還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