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寨的秋收還的活兒沒乾完,回到寨子裡木懷玉忙活起來,一邊忙著地裡的活兒,一邊去木建華那邊看看新修穀倉的情況。
“怎麼樣?趕得上嗎?”
“族長放心,木材都打磨好了,明天就開始組裝,肯定能趕在稻穀曬乾入倉之前做好。”
“那就好。”
從這裡離開,木懷玉急步去寨子裡,吩咐族裡年輕人趁著這兩天天氣好,把換回來的糧食再曬一曬入倉。
忙完這些,一上午就過去了,木懷玉去藥房那邊接孫女。
寨子裡的廣場上曬著剛收獲金黃的水稻,木懷玉從木樓走廊下繞到藥房門口:“福寶,今天上午乾什麼?”
“認藥材。”木玄璣乖乖地回了一句。
“曉曉呢?她不是跟你一塊兒玩?”
三婆忍不住笑:“木昭家的那個姑娘,一刻也坐不住,早上跟福寶過來,沒待半個小時就跟木沐那個丫頭跑去玩兒了。”
“去哪兒了?”
“寨子後麵竹林裡,說是去挖竹筍。這個季節哪有筍,冬筍還要等些日子才有。”
“我去看看。”
木懷玉抱著孫女去後麵竹林,一群孩子在竹林裡挖洞。
“你們乾什麼?”
“族長奶奶好!”
“找竹筍呐。”
“嘻嘻,我們挖到好大一個蟲。”
曉曉張開捂住的手,木玄璣看到她手裡捧著的,大拇指大小的蟲蛹在她手裡滾動,木玄璣看了一眼就挪開眼睛。
“福寶你快看,好肥呀!”
木玄璣隻覺得傷眼睛,催促奶奶:“我們回去。”
木懷玉拍著孫女的背安撫著,笑著對幾個孩子說:“你們也彆玩兒了,已經中午了,快回家吃飯。”
回家的路上,木懷玉哎喲歎氣:“你這個孩子,怎麼就不喜歡跟同齡人玩兒呢。”
木玄璣撇嘴,不想跟小孩兒玩兒。
“肯定是咱們族裡的孩子太少了,等過幾天,等山下的人忙完了,帶著孩子上山來,你多跟他們處一處,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小朋友。”
木玄璣不吭聲,趴在奶奶懷裡往下看,山下麵層層疊疊的梯田裡水稻被收割得差不多了,一垛一垛的稻草堆放成一個塔,成群結隊的小鳥落在稻草堆上、稻田裡,到處啄掉落的稻穀。
烈日當空,曬得人皮膚發燙,木懷玉念叨著今年的天氣也太暖和了些。
“都快晚秋了,還這麼暖和,等到入冬了之後還不知道什麼情形。要是冬天也暖和,凍不死地裡的害蟲,明年夏收的糧食隻怕要減產。”
木玄璣默默捏著手指關節算日子,算來算去,和上次算出來的結果大差不差。
“奶奶。”
“嗯,福寶想說什麼。”
“我們寨子裡有幾口水井?”
“我們家後院有一口水井,寨子裡有三口水井,還有就是竹林後麵有一口溫度很低的深水井,寨子裡的人夏天用來澎蔬菜水果。”
這就是說,寨子裡一共有五口水井。
“都嫌打井水費事,寨子裡家家戶戶用竹子把山上溪水接到家裡,流動的活水乾淨,用起來也方便。”
木玄璣摟著奶奶肩膀:“等過幾天忙完,叫他們去山裡麵找找還有沒有其他水源,不去找水在自家院子裡挖個水井也行。”
木懷玉抓到重點:“你覺得咱們山上明年用水……”
“不知道,有備無患吧。”
“奶奶知道了。”
木懷玉眉頭一皺,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安排。
山上比山下氣溫低,秋收的時間也晚一些,木懷玉組織著族人忙活了大半個月把水稻曬乾歸倉,又打整田地準備種油菜。
等田裡油菜種好了,深秋已過,已經是立冬了!
山下忙完的族人們拖家帶口回族裡,立冬這天寨子裡特彆熱鬨。好久不見的女人們湊一起乾活兒說閒話,時不時傳來哄笑聲。
寨子圓形的廣場上大孩子小孩子鬨成一團,惹哭了小的,大的挨罵,大的不服氣跟父母分辨,吵鬨的聲音隔著木廊橋木玄璣都聽得清清楚楚。
“福寶,彆在家待著嘛,跟媽媽去寨子裡轉一轉。”
木玄璣沒有拒絕,主動牽著媽媽的手:“走吧。”
木婉愣了一下,又笑了:“媽,快來看,咱們福寶今天主動跟我出門,可太難得了。”
木懷玉收拾完廚房,扯下腰裡的圍裙道:“彆惹她,要走就趕緊走,我看天陰沉得很,說不定今天要下雨。”
“巴不得下雨,就怕老天爺不下。”
木玄璣抬頭,雖然烏雲壓頂,木玄璣也能確定,這個雲下不了雨。
祖孫三代去寨子裡,一進大門林梅喊了一聲族長,所有人都看向大門口,就像一滴水掉進油鍋,本來就熱鬨的寨子就更加熱鬨了。
“半年不見,咱們族長更加精神了。”
“喲,小族長越長越漂亮,木婉,還是你們兩口子會生孩子。”
“族長快過來坐,這裡有位置。”
“坐這邊,我給族長剝柚子,今年雨水少,柚子挺甜的。”
所有人都站起來讓座,木懷玉招招手叫他們都坐下:“都是一家人,回族裡彆那麼客氣。”
木懷玉把木黃柏叫出來:“大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去豬圈裡拉一頭肥豬料理了,咱們中午吃殺豬宴。”
一群年輕人起哄:“族長,回來了好幾十口人,這裡兩百多人一頭豬可不夠吃。”
“一頭不夠就多宰一頭。”
大家夥兒哄笑起來:“咱們族長就是大氣。”
木懷玉笑著輕哼:“彆說那些沒用的,平日裡乾活兒勤快點就成。讓你們休息兩天,後頭還有活兒交代你們。”
木玄璣看到林梅身邊的魏芳,也才兩個月沒見,魏芳的麵相完全改變了,整個人氣色也好,眼神溫和,嘴角含笑,一看就是心寬且日子過得不錯的人。
魏芳離了婚,在娘家養了半個月後回城裡把製衣廠的工作換給了彆人,她現在在罐頭廠工作。
為什麼換到罐頭廠?不為彆的,隻是因為罐頭廠和製衣廠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東,距離遠。
魏芳已經在罐頭廠上了一個月班了,工友們都挺好相處,日子過得不錯。魏芳這次跟著嫂子來山上主要是來送禮,兩塊適合小姑娘穿的碎花棉布,十個魚肉罐頭。
碎花棉布是她之前存下的,本來是想給自己做兩條布拉吉,想著給小族長送禮就存下來了。
魏芳怕小族長不要,急忙道:“我之前在製衣廠上班您也知道,布料對我來說不算難的,您可彆拒絕。還有這個罐頭,我現在在罐頭廠上班,魚肉罐頭內部價購買真的不貴,還不用票,您千萬收下。”
林梅跟著幫腔:“族長,小族長,可千萬彆拒絕我小姑子啊,你們不收禮,我怕她躲起來偷偷哭。”
圍觀的族人們哈哈大笑,魏芳不好意思,紅了臉。
木懷玉收下禮物,笑著道:“你費心了,以後彆送了,咱們山上什麼都不缺。”
木玄璣送她一句話:“這兩年彆結婚,等等。”
“小族長您放心,我肯定聽您的。”在魏芳心裡小族長說的話就跟聖旨一樣。
木懷玉坐下跟族人們拉家常,木玄璣跟著奶奶靜靜打量這些人的麵相。
“族長,您叫我們囤糧食,我們家偷偷存了不少。”
“我們家也是。”
“唉,大隊開食堂,我們每周給食堂送一次糧食,這才搞一個多月搞出了不少矛盾。”
“可不是,每天就那麼多糧食,前麵的人多吃多占,儘撈乾的吃,後麵排隊的人隻能喝湯,哪能不吵架。”
“我看呐,這個食堂早晚搞不下去。”
“糧食不是全都送到食堂統一安排嘛?你們怎麼一周送一次糧食?”
問話的人不是長寧公社的人,而是其他公社過來的族人,他們那邊秋糧乾脆就沒分,直接拉到食堂去了,糧食都沒能沾手。他們為了囤糧食,都是暗中找關係去買的高價糧。
都是辦食堂,各個公社的政策有些不同,大夥兒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個食堂開不長久。
“長年哥夫妻倆怎麼沒回來?”
林長年沒改名字前叫木長年,是木懷玉的侄子,木婉的堂哥,木玄璣要喊人堂伯。當年他爸媽參軍去世後,被木懷玉帶到家裡和木婉一起養大。
林長年會讀書,是木家人如今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市裡教育局的上班,後來又娶了個市裡的媳婦兒。
木懷玉早就收到信了:“長年的媳婦兒懷孕了,剛三個月,我叫他過年都彆回來了,在家好好照顧他媳婦兒,等孩子生了明年過年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