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這裡隻有咱們兩個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就彆說了吧,沒什麼意思。關於稿件修改你也彆找我要什麼說法,你要想要說法,我看還是找何書記去,隻要你說服何書記你寫的稿件特彆完美,沒有一個標點符號需要修改,以後就不用送到我手上來了。”
林小琴一把推開她:“如果你覺得自己沒那麼本事,也不用去找何書記,你直接調吧。隻要你在縣政府一天,你想出風頭,都繞不過我去。”
林小琴一蹬腳踏板,自行車慢慢悠悠騎出縣委辦公大樓。
此時,車棚對麵三樓的辦公室右邊的窗戶開著,縣委副書記譚顯對秘書笑道:“林小琴這個姑娘,軟硬不吃呀,你這個堂弟妹那麼會說話的人都被她氣的跳腳,不容易。”
“領導,這種人不好
用(),就算何俊下台了?()?[(),她也不太可能跟著您。”
譚顯關上窗戶,沒有冷風吹進來,屋裡頓時暖和了一點。
“我知道,她跟何俊一條心,我用不起她。再說了,我不是有你嘛,有你在,她對我也沒什麼作用。”
一直微微低著頭的男人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就算知道譚顯說的不是真話,他也知道,除了他,譚顯手中沒有可用的人。
風浪越大,魚越貴。風險與機遇並存!
那些有心之人,都慢慢動起來了。
沒有多少人是真正獨立的,身處在群體之中,大家都被裹挾其中。但是,人跟人始終是不同的,有些敏銳的人,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十二月下旬,冬至這天青蒼河上的人社員還在淘淤泥,一眾青壯男男女女一個個被凍得臉色發青,剛下過河後爬上岸,被冷水泡紅了的手放在熱水裡都沒有知覺。
習慣了這裡氣候常年乾活的青壯都是如此,那些敢下鄉沒幾l個月,有些還是秋收後才來,根本沒乾過幾l天農活,城裡來的男男女女們,更是冷得受不了。
剛開始幾l天,他們還喊著口號說他們下鄉就是為了支援農民兄弟,農民兄弟能乾的活他們也能乾。
都沒過三天,口號喊不動了,就算是正午溫度最高的時候,他們一走到河邊就發抖,感覺冷水已經刺得骨頭生疼。
魏海也沒有逼他們下水,叫他們去挑淤泥,把河地淘出來的淤泥挑到山上地裡,等淤泥曬乾後開春再鋤碎,能當肥料用。
雖然挑淤泥也很辛苦,但是比起下水淘泥沙,還是要輕鬆得多,所有知青都不吭聲,乖乖地乾活。
大隊上曆來有個規矩,因為下河淘泥沙辛苦,河裡撈起來的魚蝦分都分給下河的人,叫他們拿回家燉一鍋魚湯,魚湯裡放多多的生薑,可以熱一熱身體,祛除濕寒。
下河的時候沒人願意下河,分魚的時候好多人羨慕的都快要流口水了。
“想吃魚?”
想吃。
“明天換你們下河淘泥沙乾不乾?”
一群人紛紛搖頭,這活他們真乾不了。
嗬嗬,乾不了就去挑淤泥去,守在這兒乾什麼?
一群人被趕走了,魏海跟林寬說:“明年我要去公社,開春後咱們大隊重新選大隊長,我估計你小子能上。你當大隊長彆的事情我都很放心,隻有一件,可彆太捧著這些城裡人。”
林寬笑了笑:“我懂,求著倒退,打著跑得飛快。”
“他們從城裡來鄉下,不管是自願的還是不得不來,那跟咱們沒關係。隻要他們老老實實不挑事兒,能自己乾活掙口糧,他們愛乾嘛就乾嘛。”
“我知道。”林寬提出一個問題:“還有兩個公社借咱們的糧食沒還完,明年夏收秋收還的糧食,分給知青嗎?”
魏海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腦子壞掉了?借給彆人的糧食是那幾l年咱們省吃儉用從牙縫裡省出來的,知青那幾l年又沒有跟咱們一起受苦
() ,分糧食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林寬也不想分,隻是:“你忘記了?舉報信?”
“嗬,這事兒說破天也是咱們有理,他們愛舉報就舉報去,顯得就他們會寫字一樣。”
初來乍到還心高氣傲的知青被一頓收拾,這會兒哪還敢有意見,他們現在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到了哪個山頭就該唱哪個山頭的歌。
忙了大半個月,每個大隊都把他們負責的那段河淘乾淨了,元旦後,總算可以休息了。
這時候,懂些人情世故的人這會兒也不心高氣傲了,知道看眼色,知道該找人拜拜碼頭。
來青蒼大隊這麼久,他們也知道青蒼大隊的林家人地位在大隊上甚至整個公社都比較高,加上林梅是大隊長的媳婦兒,一些心眼兒靈活的女知青就去找林梅做朋友。
可惜,林梅不在家。
三月份魏芳跟馬良結婚,這都大半年了,冬至前兩天魏芳查出懷孕兩個月了,夫妻倆趕緊準備了一堆謝禮送到哥哥嫂嫂家。
魏芳現在懷孕不能走那麼遠的山路,馬良又要趕著回城裡上班,兩人沒辦法親自上山謝過小大師,就把這事兒交到親嫂子林梅身上。
林梅早就想回寨子裡了,因為大隊上淘河,她愣是等了又等,等到大隊上忙完,才叫魏海送她和兒子回寨子裡。
林梅走了,魏海也走了,想拜碼頭的知青撲了空。
林寬家跟魏海家隔了幾l十米遠,一群知青去魏海家,林寬家的人肯定看到了。
林寬的媳婦兒笑著說:“這些小年輕如果知道明年魏海要去公社,大隊長可能是你,他們會不會來跟我做朋友?”
林寬被媳婦兒逗笑了:“一群城裡來的年輕人,你跟他們計較什麼呀。”
“嗬,城裡來的又怎麼樣,你看看咱們族裡的年輕人就不這樣。就說木槿吧,今年也才十三四歲,比他們還小,木槿都知道要腳踏實地。在公社好好讀書,回族裡一樣要幫著家裡乾活。哪像這些小年輕,年紀都比木槿大,學習成績也沒有木槿好,還一天天跑到咱們麵前裝什麼文化人,可笑不可笑?”
這不是林寬媳婦兒一個人這麼想,幾l乎整個青蒼大隊的人都這麼想。
青蒼大隊就在雲霄山上,在青蒼大隊定居的木家人最多,他們都是讀過書的,比一般農民有見識多了,城裡來的年輕人僅靠著他們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就壓他們一頭,那不可能。
一群木家人影響全大隊的人,漸漸地,青蒼大隊的人都被帶著跟木家人一個看法。跟在彆處下鄉的知青相比,青蒼河的知青,好像最不受重視。
豐山縣。
豐山縣是遠近聞名的貧困縣,就算這一年有田政和林長年兩個人費心拉拔,又建起了兩家村辦廠,但是人才還是不怎麼夠用。
所有到豐山縣的知青都會到田政和林長年麵前走一遍,走一遍的流程是:一到豐山縣就被拉去考試,考試成績好的就由他們倆、縣委副書記等人一起麵試,有能力的就送去當工人、當老師
,沒有能力的就送去種田。()
所以,有本事的知青在豐山縣日子很好過,甚至比他們在城裡的日子還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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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也不是家家都過得好,也有的是窮人,一家七八口甚至十來口人,靠著家裡一個人或者兩個人的工資養活一大家子並不少見。
這些人家的孩子,知道有去鄉下這條路子,不是因為強迫,隻是為了混口飯吃自願下鄉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到了豐山縣後,發現自己從一個跟著家裡勉強餓不死的無業遊民變成貨真價實的工人,那叫一個高興啊!
至於沒有被縣裡看上,被送到各個公社種田的那些知青,他們知道自己很垃圾,當地社員也知道他們很垃圾,這種情況下,他們也不敢鬨騰,就,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年底了,田政去省裡彙報工作,聽到大家都在談安置知青的各種難事,他表示這些都跟自己沒關係。
田政在一群焦頭爛額的人中間成了獨一份的存在,連省長也知道他,叫他去台上發言,說說他的工作是怎麼展開的,給其他同誌借鑒借鑒。
田政也沒有瞎吹,給自己臉上貼金,就實事求是地說:“你們都知道,豐山縣窮啊了,不僅沒錢沒糧還沒人才,為了發展當地,我想辦法掙錢,掙到錢了給林長年同誌辦學校、搞獎學金啥的,爭取早日培養出更多的人才。”
田政無奈歎氣:“人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又不是地裡的糧食,水肥充足,幾l個月就能收割一茬。”
台下的大夥兒都笑噴了,有個田政的長輩笑罵一句:“叫你上去彙報工作,不是聽你說段子的,你好好說。”
“哈哈哈,您說的是,咱們言歸正傳。”
田政借著說知青的事情在省長麵前彙報了一下自己今年的工作成果,耍了個小聰明,立刻正經起來,把他怎麼安置知青的辦法都彙報給領導們聽。
“彆的不敢說,凡是到我們豐山縣的知青都很腳踏實地,都很珍惜他們的工作,把豐山縣當作他們自己的家一般經營。”
到豐山縣來的知青也有家庭條件好的,好幾l個被選進了縣政府,他們都在發動自己家裡的關係給豐山縣想辦法,找技術支持,找政策支持,他們都希望豐山縣越來越好。
田政彙報完工作之後,台下坐著的眾位領導都沉默了。
知青下鄉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城裡的工作滿足不了這麼多人就業,所以才想辦法讓他們下鄉種地養活自己,再用他們的知識讓農村變得更好。
並不是否認那些有信仰有想法,真的想下鄉為祖國邊疆做貢獻的人。但是,說實話,你家孩子你願意讓他們下鄉種田?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沒個好出路?
豐山縣不一樣啊,到豐山縣的知青,除了真的是自己沒本事,扶不起來,其他隻要有能力的人都去了單位乾活,就了業。比起種田,他們真的把自己的知識發揮出來,努力讓豐山縣變得更好。
同時,相比豐山縣以外的其他下鄉的知青,他們才更清楚地知道,豐山縣給他們提供的機會有
() 多難得,他們才會更加珍惜自己的工作。
如果他們不珍惜,後麵還會有其他更有本事的知青過來頂替掉他們的工作。
所以,得到工作的知青們不僅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到了百分之百,為了守住自己的崗位,他們甚至願意付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知青家裡隻要有門路的,都願意為了兒子女兒的工作想想辦法。
“田政的工作確實做的很好,但是豐山縣安置知青的辦法很難借鑒,大家再努努力,想想其他辦法安置好知青,千萬不要鬨出亂了。()”
會議開完後,大領導走後,田政就被眾人圍起來,有跟他打聽安置知青經驗的,也有跟他打聽他是怎麼在豐山縣建廠幫助當地人脫貧致富的,還有的人隱晦地問田政那邊還缺不缺人,如果缺人的話,他們能介紹幾l個有本事有能力的知青下鄉,而且還自帶資源。
田政有什麼好說的,肯定是缺人才呀!
我們豐山縣的土地雖然不太適合種地,但是人口多,地方寬,自然資源還是比較豐富的,我們明年還打算建罐頭廠,大家有認識的專家都可以給我介紹。?()_[(()”
好好的一個工作彙報大會,生生讓田政搞成了招聘大會,競爭者還是自帶資源的人。
你說說,這算怎麼回事,人跟人怎麼就這麼不同呢?
角落裡坐著兩個不著急走的老領導,其中一個老人笑道:“田家的這個孩子不錯,做事有章程,辦事有手段,關鍵的還是能軟得下身段,沒有拿自己太當回事。”
“嗯,沒想到啊。田老爺子的兒子不太行,田老爺子去世之後都以為田家要沒落了,田老爺子出生入死打下來東西都要沒了,沒想到田家的這個孫子從他爺爺那兒繼承下來了。”
“咱們兩家的後輩裡要是要能出這麼個人,咱們倆也不用擔心見閻王了哦。”
“不著急,我看你身體比我好,還能再活二三十年,兒孫不行,你再等等,到時候從曾孫裡麵挑一個。”
“去你的,你這是拐著彎罵我老不死?”
“哈哈哈,我這是希望你健康長壽。”
健康長壽,嗬,年輕時候覺得這幾l個字像是笑話一樣,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又哪能健康到老的?
等自己老了之後吧,特彆希望自己是那個特例,健健康康到老成了他們的所有追求。
就算有些人想得開,不追求長壽,無奈家裡的兒孫太差,他們又怕自己閉眼之後這群不肖子孫吃不上飯,被他們年輕時候得罪過的仇人收拾,也隻能努力活久一點。
“你說,木家寨那位小大師,咱們能請來家裡坐一坐?”
“隻怕不能,上麵護得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小大師身邊一直有人,就算出省去外地,也是坐軍方那邊的飛機,根本不從咱們手下過。”
“此一時,彼一時嘛。”
另外一位老人沉默:“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先等等吧,現在的局勢,說不定還要變一變。我警告你,你可彆胡來,人家既然有那個本事,就不太可能被人拿捏。”
“她確實有本事,但是既然是人嘛,就不可能沒有弱點。木家那麼多族人在山下生活,她總有所求,咱們投其所好試試?”
田政剛才特意提到的那個林長年,聽說也是個有本事的人,也是木家到現在為止唯一的一個大學生,木家對這位肯定期待頗大吧。
江麵上起風了,一層層地擴散出去,好像沒有哪一片水麵上能有片刻寧靜。
“喲,鄭爺爺,將爺爺,你們倆在這兒呢。”田政笑著過去打招呼:“您二位好呀!”
“好小子,今天你的風頭出大了,快過來坐坐,跟你鄭爺爺好好說說。”
“您等我喝口水緩一緩,說太多話了,口渴。”
“哈哈哈,你小子還是這麼調皮。”
田政眨了眨眼:“我從小就是這樣嘛,這叫初心不改。”
好一個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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