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周密笑著點點頭。
盛言楚唔了下:“我身邊還未娶妻的男子隻有阿虎和南哥兒。”
周密直言:“是南小子。”
“南哥兒?”盛言楚笑了:“我正愁南哥兒的婚事呢,前些年帶他出來,他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做書童,如今管著鍋子鋪的賬,硬生生拖了好幾年都沒娶妻,他的大好事是該準備準備了。”
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畫,盛言楚問周密:“周掌櫃的眼光我信得過,您既開了口,不若找個時間讓南哥兒和這姑娘見一麵,您知道的,在我這不太興盲婚啞嫁,南哥兒若點了頭,這門親就能定下。”
周密噙笑拱手:“東家說得對,擇日不如撞日,不若明天我安排一下?”
“行啊。”
-
夜裡華宓君搬回了主院,盛言楚將周密給盛允南做媒的事說給華宓君聽。
“南哥兒跟了我好些年,又是盛氏一族的人,這門親若成了,宓兒你得出麵替他操辦操辦,好歹南哥兒喊你一聲叔母呢!”
華宓君將熟睡的女兒放到一旁小床上,聞言笑了笑,輕聲走過來。
“這是自然,不過我也要跟楚郎討個人。”
盛言楚脫衣的動作一窒,回頭看向華宓君。
“我不妨猜猜,是跟阿虎有關?”
“你知道?”華宓君驚詫。
“阿虎在西北和我同吃同住,他又是那樣喜歡說話的性子,我隨便一套,便知他悄悄買了首飾送給小姑娘。”
華宓君從後邊箍住盛言楚的腰,笑嘻嘻地問:“那他有沒有說買來了要送給誰?”
“這我沒問。”盛言楚轉身,隨口道:“你突然跟我討他,難不成阿虎送得人是你身邊的丫鬟?”
“是山梔。”
華宓君臉貼著盛言楚的背,低低道:“山梔和我宛若姐妹,在李家時,下邊守門的丫鬟小廝們都得喊她一聲副小姐,如今隨我陪嫁到盛家,依老祖宗的意思是日後給山梔開臉做家裡的姨娘。”
盛言楚牽起華宓君的手往床上走。
“做盛家妾室有什麼好?”盛言楚說得很直白:“天底下沒幾個女子甘願做小,能做正房當然做正房太太。”
華宓君不自覺柔了聲音:“楚郎這話該讓外頭那些男人們都聽聽。”
盛言楚笑著躺靠在床上看江南各府送進京的賬本,華宓君陪嫁過來的鋪麵也有好幾間,見丈夫在看賬,自己也拿出白日送進來的賬本翻了幾頁。
看了幾頁,華宓君略悶得慌,合上賬本道:“楚郎還沒給我答複呢,將山梔許給阿虎怎麼樣?可妥?”
“自然好啊。”盛言楚抬眸,“他們二人早已在私底下眉目傳情,咱們做主子的撮合他們,他們肯定高興,不過——”
“不過什麼?”華宓君追問。
盛言楚伸出手指點點華宓君沒看完的賬本,揶揄道:“山梔若出嫁了,心思勢必要往自個的小家上邊偏,你瞧瞧你,有山梔在側幫襯你,你都未能理清你手頭上的鋪麵,她若走了,你這一堆事怎辦?”
華宓君聞言羞赧吐舌,可難為她了,實在是鋪麵太多太雜,真要好好理一理嫁妝,華宓君一個人的嫁妝就能買下兩個盛家,隻不過華宓君心思不在金銀上,每月翻看一下賬本就已經夠嗆。
盛言楚笑了兩聲:“你若信得過我,我在墨石鋪子裡挑兩個人幫你理賬,至於山梔,她和阿虎成親後若還在你跟前伺候,就讓她跟著學學,但是呢——”
“但是什麼?”
盛言楚黝黑深沉的眸光梭巡著容顏依舊少女的華宓君,華宓君咽咽口水:“怎麼了?”
“宓兒該學著管家了。”
盛言楚坐在昏黃的燭燈下一動不動:“白天我聽下邊的人說,我不在京城的這些時日,乳母對錦姐兒有些不上心,家中既有這傳言,可見不是一次兩次。”
華宓君慌道:“也是我疏忽,不過下晌我已經將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乳母攆了出去,我——”
盛言楚拍拍華宓君的手:“我不是責怪你,咱們還年輕,什麼事都得一步一步來。”
華宓君點頭,重新拿起賬本:“我省的,做賬的事我也會慢慢學。”
“主母管家可不止做賬訓住下人這些事。”
頓了頓,盛言楚目光落到旁邊小人兒身上:“還有孩子。”
華宓君何等聰明,一字一句反問:“你想說我偏疼綏哥兒?”
盛言楚卻搖頭:“你不會。”
三個字瞬間令華宓君蓄起眼淚:“我自然不會,隻綏哥兒不再我跟前,我可不得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
盛言楚抬手擦乾女人臉頰上的淚花:“可府中的下人都這麼說,你看,這些人竟敢在背後嚼你的舌根子,我才回來一天就聽了不少。”
“你可不得拿出女主人的手段好好的整治整治這個家?”
說著揮舞起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主母是個能拿長木倉的女俠,看誰還敢在家裡胡來!”
華宓君聽到這破涕而笑,隨後羞愧道:“我該反省的,我瞧著梁家二姐兒禾蘭行事麻利,明兒我跟她取取經。”
說起梁禾蘭,盛言楚十分認同華宓君的話。
“杭雲兄忙著讀書,梁母和梁家大姐兒性子都軟,他們一家都是那樣好的容貌,經常遭人惦記,好在二姐兒厲害。”
想起一事,盛言楚八卦道:“梁家二姐兒沒跟你舅舅那什麼嗎?”
華宓君沒整明白:“乾我舅舅什麼事?”
盛言楚手往腦後一靠,戲謔道:“得,他還瞞著你呢。”
“你是說——”華宓君吃了一驚:“不是吧,恪舅舅都快三十了,比梁家二姐兒大好幾歲呢!”
李蘭恪比梁杭雲還要大。
盛言楚:“大很多歲又怎麼了?蘭哥又不是娶續弦,我看他兩挺般配,蘭哥心氣高,就該梁家二姐兒這種厲害的姑娘去管著他。”
華宓君噴笑:“這倒也是,哎,他倆名字裡麵都有一個蘭字,你說巧不巧?”
“隻可惜恪舅舅還在孝期…我擔心梁家二姐兒等不及。”
老皇帝執政時期,到了年紀還沒出嫁的姑娘是要向朝廷交罰銀的,寶乾帝登基頭一年,朝中有人上書請奏此舉太過於苛刻。
寶乾帝初登基,對於這種小事自是會答應整改,所以這兩年衙門給出了新規:罰銀不用交,但口頭訓斥還是有的。
你不嫁,我不嫁,朝廷的人口就會縮減,寶乾帝不可能將這一條規矩給齊根砍斷,但也要照顧那些老百姓,省得老百姓將家裡的女兒草草嫁了出去。
“梁家兩姐妹她們有十七八.九歲了吧?既遲遲不嫁人,想來再等個一年半載應該無礙,但也說不準,你回頭得勸蘭哥抓緊些,能定下來就早點定下。”
華宓君笑著點頭,夫妻兩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提兒子送往衛家的事。
七月初九,李家長輩特意從宋城過來替李蘭恪去梁家提親。
因著梁杭雲和李婉的關係,梁李兩家早已不陌生。
麵對快三十歲的李蘭恪求娶梁禾蘭,梁母起初有些不滿意,畢竟這歲數差得太多了。
然而梁家真正做主的人是梁禾蘭,梁禾蘭對這樁親事點了頭,梁母隻好應下,好在李蘭恪房裡乾淨,人又俊朗有才,梁母自此沒了話挑。
-
每年七月上旬衙門都有熱假,今年也不例外,隻不過盛言楚要忙著秋稅的事,熱假直到七月初十才放,過了七月半他又要回到太府寺繼續熬日子。
趁著熱假,盛家將阿虎和山梔的大喜事辦了,阿虎是盛言楚買來的奴仆,成親當天,盛言楚將阿虎的身契當著阿虎的麵燒了個乾淨。
另賞了一座小院在兩個新人住,宅子就在盛家西苑後邊那條巷,開了後門走幾步就能到。
小夫妻倆成親後依舊在盛家做活,盛言楚使慣了阿虎,但阿虎成親後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跟在盛言楚身後,盛言楚便寫信給老家,問族長盛元勇可有出色的苗子,若有,送到他身邊來。
沒什麼大的要求,就一條,得吃苦老實。
遠在水湖村的盛元勇接到信後,連夜將盛氏一族滿十三的男孩都召集了過來。
期間盛允南的養母楊氏想讓小兒子摻和一腳,可惜被盛元勇瞪了回去。
“不讓我兒去京城也行。”楊氏退一步:“但南哥兒成親總得讓我去見一麵吧?沒道理他成個親連老子和娘都不喊過去觀禮!”
盛元勇側頭去看盛老爹,盛老爹嘚吧著黃煙不說話,但意思很明白了,楊氏的話就是盛老爹想說的。
盛元勇能管著楊氏不去叨擾盛允南,但盛允南成親,盛老爹當然該去啊。
為此,盛老爹一家人以及盛元勇挑得盛阿九一並往京城去了。
這幾人搭得商船,船上清一色是奔赴郡城下場鄉試的秀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