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可憐的傅家寶, 一邊要忍著身上的疼, 一邊還要抓耳撓腮地想借口, 急得身上冷汗岑岑。

林善舞看了他一眼, 說道:“我記下了, 什麼時候你痊愈了,什麼時候我就打你一頓泄氣。”

聽了這話,傅家寶反而鬆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 顯然是默認了。

夜已經深了,傅家寶一天一夜沒有睡,又累又餓, 身上卻痛得他睡不著。

林善舞坐在他身邊,看著隻穿著件裡衣的傅家寶, 抱著胳膊在林間的冷風裡瑟瑟發抖。

她的目光打量著他, 從他發腫的麵龐一直往下,看到他身上縱橫交錯的鞭傷和淤青, 再到被劃得鮮血淋漓的雙腳上。

沒想到這麼一身的傷, 傅家寶竟然都能忍下來沒叫喚,跟平時的他可是判若兩人。

林善舞驀地想起成親第二日, 傅家寶在宅子裡吱哇亂叫的場景, 再看看眼前這個麵色蒼白、滿臉痛苦卻仍安靜忍耐的少年, 目光不由軟了幾分,她說道:“你再忍一忍,彆睡過去, 等那些山賊全被官兵剿滅,咱們就能回去了。”

傅家寶點頭。

林善舞來救人時未料到不過一日的功夫,傅家寶就會被打得這麼慘,她手邊沒有帶藥,更沒有能給傅家寶禦寒的衣服,隻能跟他說話,避免他睡過去。他身體差,又有傷,萬一再著涼發燒就遭了。

林善舞問道:“你的衣服和鞋呢?”

聽她這麼問,傅家寶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那雙腳長了水泡,又給弄破劃傷了,還一路踩了不少地方,肮臟得不忍直視,要換做以前,傅家寶雖然嫌惡,但是並不會太過在意,畢竟他眼下也沒辦法清理。可是此時被林善舞看著,傅家寶隻覺得臉上燒得慌,他也不知怎麼了,就很想把雙腳縮起來不叫她看見。

察覺到了他的窘迫,林善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量什麼,片刻後她往四周望了望,找到一種較為柔韌的草,開始編織東西。

傅家寶抱著胳膊縮著脖子坐在一棵橫倒的樹乾上,忍不住問:“你在做什麼?”

林善舞頭也不抬,目光隻專注地看著手裡的編織物,道:“給你編雙草鞋。”

傅家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林善舞能來救他,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她竟然會編草鞋,還是給他編!林善舞竟然對他這麼好!傅家寶很是受寵若驚,因為心裡激動,他竟然覺得身上溫暖了一些,忍不住問道:“真的?”見林善舞沒有回應,他又連問了兩句,“真的嗎真的嗎?”

林善舞終於抬頭,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假的。”

傅家寶心裡卻有些甜,林善舞沒有對他假笑,也沒有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他,所以肯定是真的。他腳指頭忍不住蜷縮了一下,下一刻卻疼得嘶了一聲,水泡破了真他娘的疼。

林善舞看了他一眼,手上又加快了速度,這種隨手摘來的草沒有加工過,編出來的草鞋直接穿上去會很磨腳,傅家寶這腳穿上去怕是會雪上加霜。於是林善舞就撕掉了一層衣裳下擺,疊成好幾層塞進去鋪好,確定差不多了才遞給傅家寶。

傅家寶雙手接著捧過來,卻沒有迫不及待地套到腳上,而是先拿袖子,忍著疼擦了擦腳,才小心翼翼地穿上去。出乎意料地合適!而雙腳有了鞋子禦寒,身上果然也暖了幾分。

傅家寶看了一眼鞋子,又看了一眼林善舞,再看一眼鞋子,又看一眼林善舞,他身上臉上都是傷,疼得笑不出來,但是那雙眼裡的感激與欣喜叫人看了心動,“謝……謝謝。”

林善舞嘴角勾了勾,“你腳是不是不疼了?”

傅家寶一愣,“疼,啊。”

林善舞看著他腳,“疼還晃來晃去。”

傅家寶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懸在樹乾下的兩條腿真的在晃來晃去,他慌忙抬手按了下去,卻忘了自己腿上也有傷,這一按剛好戳到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然而他臉上也有傷,嘴巴才咧開,就痛得又合了上去。

林善舞忍不住無聲笑了一下,傅家寶這個人,她還以為他長進了,原來還是這幅德行。

傅家寶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太蠢了,顧左右而言他,“山賊都打完了嗎?”

林善舞還能隱約聽到前麵廝殺的動靜,她搖頭說沒有。見傅家寶被凍得臉色發青,略一思索,便將冪籬拆了,拉出上麵的白紗,卷成一長條係在了傅家寶脖子上。

她低頭給他係白紗,係完一抬頭,卻見傅家寶臉色發紅地盯著她。

林善舞:???

“你發燒了?”她抬手要去摸他額頭。

傅家寶回過神來,一邊說沒有一邊不住往後縮,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麼知道我被山賊抓了?”

林善舞便將今日傅家發生的事以及她遇到陸甲的事說了。

傅家寶聽完,卻有些沉默。

林善舞以為他又疼了,想了想,她繞過樹乾站到他身後,用後背抵著他後背。

因為修習內力的緣故,她的身體要比尋常人熱一些,一貼到他後背,傅家寶頓時覺得渾身都暖和了下來。

密林外頭是官兵和山賊在廝殺,密林裡的這處隻他們兩個人,四周一片漆黑,隻有一絲一縷的月光穿透林木落下來。

林善舞聽著密林外的動靜有漸漸平息的趨勢,她說道:“外邊快要靜下來了,再過一會兒我就送你出去,你騎馬跟在官兵後邊回樂平縣。”

傅家寶立刻道:“那你呢?”

林善舞無聲一笑,“我直接回樂平村。傅家寶,你記住,不要讓人知道是我救的你。”

也許是因為身上暖和了些,傅家寶覺得身上也沒有那麼痛了,他疑惑道:“為什麼?”

林善舞目光放空了片刻,才道:“要是讓人知道我會武功,你覺得我還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嗎?”

傅家寶明白了。但他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小聲道:“那你為什麼讓我知道?”

林善舞反問,“是我讓你知道的嗎?不是你自己話本看太多猜到的?”

傅家寶嘀咕道:“那還不是你非要點我穴,要不然我哪兒能猜到。”

林善舞又笑了,“那你覺得我為何要暴露在你跟前?”

連林家人都不知道林善舞會武功,她為什麼會輕易暴露在自己麵前?傅家寶仔細想了一會兒,難道說……林善舞其實心裡中意他?想到這兒,傅家寶心裡漏跳了一拍。一定是這樣,如果不是,她會武功,人又聰明,上哪兒找不到青年才俊?怎麼會願意嫁給他?且她雖然打他,但從來不舍得弄傷他!還有還有,他被山賊抓了,她知道後立刻不顧危險來救他,這不是中意他是什麼?

傅家寶越想越遠,越想臉越紅。

林善舞背對著他站著,自然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她心道:自己的脾氣一向很好,要不是傅家寶太能折騰,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惱她,她也不會忍不住動手打他,希望這次傅家寶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以後不要再瞎折騰了。否則她可能會忍不住打他的臉。

兩人背貼著背,似乎極為親密,各自的心思卻朝著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飄遠了。

等到將近天亮時,外頭官兵剿匪的動靜終於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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