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2)

傅家寶心裡莫名有些不爽, 見那丫鬟居然伸爪子去搭他家娘子的皓腕, 傅家寶幾步上前, 硬是拿折扇敲開了那丫鬟的手。

冷不丁被敲了下, 袖紅立刻縮回了手, 一見是少爺來了,少爺還用那種不善的眼神瞪著她,她害怕地往後退了退。

林善舞見那丫鬟滿臉的惶恐不安,有些不讚同地對傅家寶道:“你嚇著她了。”

傅家寶瞪了瞪眼睛,有些委屈, 娘子怎麼能幫著一個爬床丫頭說話?他下意識道:“可是娘子,她偷……”

林善舞抬手往他肩上一按, 傅家寶那句“偷我東西”頓時咽了下去。

林善舞看了一眼屋子裡站著的幾個丫鬟, 說道:“好啦,這丫頭不過就是偶爾偷懶,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夫君你就不要再責備她了, 罰她點月錢也就算了。”

傅家寶聞言,隻能順著這話說下去,他道:“那好吧,看在娘子的份上,我以後就不追究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外走。屋子裡幾個丫鬟連忙送二人出去,等再回來時,對袖紅的態度已經變了。

“原來袖紅沒有勾引少爺,隻是乾活不利索偷懶而已。難怪少奶奶肯幫她請大夫。”

“這倒也算不得什麼大錯。”

“咱們先前不該排擠她的, 還將她累病了。”

“阿力哥也不是少爺屋裡伺候的,許是傳話傳錯了吧!”

幾人紛紛向袖紅道歉,並讓袖紅安心養病,這幾日的活兒都由他們幫著乾。

袖紅當時沒有說什麼,可是夜間躺在被窩裡時,卻在掉眼淚,心中感激與懊悔交加。她這一生的前十三年都活在青林縣的最底層,看慣了人情冷暖。後來因模樣生得出挑,被郝夫人的娘家買去調.教,見識了富貴人家的日子,便一心想著靠爬床上位。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這樣真心實意地把一個下人放在眼裡,沒有人知道,當少奶奶維護她,阻止少爺將那句“偷東西”說出口時,袖紅心裡有多感激。

要是早知道少奶奶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她說什麼也不會同她搶少爺……

林善舞可不知道袖紅這一番自我剖白,夜間她和傅家寶回到屋裡關上門,就見沐浴完的傅家寶又在念叨那丫鬟的事兒。

林善舞簡直要給他念叨煩了,她取了條厚實的巾子遞過去給他擦頭發,說道:“好啦,一個小丫鬟而已,你都念叨快一個時辰了。況且袖紅也未必有你說的那麼壞。”

傅家寶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娘子,你夫君我險些給人糟蹋了,你就半點都不心痛?”

林善舞一聽這話,忍不住有些想笑,她一邊幫他擦頭發一邊道:“彆說她爬床沒成功,就算爬床成功了,那也是你占便宜。”

傅家寶憤憤不平,“怎麼就是我占便宜了?娘子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曉得我這童子身有多金貴。我可是守了十九年的,誰知道娘子你自個兒不要,反倒差點被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給偷了去。”說到這最後一句話,傅家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也有些紅。

林善舞聽了這話,卻沒什麼表示,隻是抓起梳子給他梳頭發。傅家寶的頭發很長,解開來能一直垂到腰下,又黑又順,濕漉漉的撈在手裡像是撈了一捧水草。

過了一會兒,她對傅家寶道:“日後不要再針對袖紅了,你堂堂一個少爺,何苦為難一個小丫頭。”

傅家本來正享受著娘子給他梳頭,聽了這話微微一愣,壓抑著不滿道:“娘子,被爬床的不是你,你不懂啊!”

林善舞:……

傅家寶接著道:“那丫鬟被送到我身邊不過兩個月,兩個月她能對我生出什麼情誼?況且我又是個有家室的人,她卻寧肯做小也要爬床,分明就是貪圖虛榮想要當姨娘過好日子,這種丫頭決不能留在身邊,我看等她病好了就找人牙子賣出去。”反正這裡是樂平縣,離青林縣遠著呢,要是郝夫人問起,就說這丫頭被他留在家裡伺候他爹了。

林善舞卻不讚同他的做法,她緩緩道:“便是愛慕虛榮,也沒有錯。她隻是囿於眼界,隻能選擇這條路罷了。”

傅家寶一怔,隻聽林善舞接著道:“你出身富貴,生來便享受這傅家錦衣玉食的供養,你不曉得,你日日習以為常的東西,卻是他們一輩子不敢奢望的。若是看不到也就罷了,若是看到了,又如何能忍得住?他們的賣身契捏在主人家手裡,這一輩子除了服侍主人,再也沒有彆的出路。袖紅既有幾分姿色,又如何能忍住不去利用?畢竟若是成功了,可就能脫離丫鬟的身份了。”

傅家寶理所當然道:“可他們是下人,本來就該老實本分地乾活兒,當初誰也沒有逼著他們簽賣身契。袖紅生出不該有的妄想,我沒將她趕出去已經是仁至義儘了,娘子你就是太心善,可袖紅不是個好丫頭,你就不要再為她開脫了。”

林善舞反問:“如果不是男人們默許了這種事,袖紅怎麼會冒險爬床?”

袖紅這次爬床失敗,隻是因為遇到了傅家寶這樣的人,倘使每個男人都像傅家寶一樣潔身自好,那些爬床的丫鬟難道還能強迫主人?歸根結底,還是某些男人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自己好色縱欲,就將臟水全都潑到女人頭上,即便是千百年後,這一點也沒有變。

而像袖紅這樣的底層女性,根本沒有開闊眼界提升自我的機會,會接受那種扭曲的價值觀,覺得能夠靠爬床上位也就不稀奇了。

傅家寶聽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要是袖紅成功了呢?萬一她趁我熟睡之時自個兒脫了衣裳陷害我呢?難道我就要憋屈地為她負責,然後納她為妾?到時候你肯定就不會這麼想了。”傅家寶有句話不敢說,他覺得就是因為袖紅沒有成功,所以娘子才會這樣說,若是袖紅成功了,那娘子肯定恨不得那袖紅給撕了。

林善舞卻微微一笑,透過銅鏡對上傅家寶的視線時,那眼神竟顯得十分溫柔,“所以我說你堂堂一個少爺,不必和丫鬟計較。”她一邊給傅家寶梳發,一邊道:“我信任你,相信你不會背叛我,所以才這般從容。而若袖紅當真陷害你,你是主她是奴,你還能被一個丫鬟牽製?”那些富戶家裡,多的是收用了身邊的丫鬟卻不給半點名分的,那些丫鬟又能將主人如何?

“袖紅不過是想過上好日子罷了,又有哪個人不想過好日子?既然她已經接受過懲罰,這事兒就翻篇吧!跟袖紅比起來,你強大得太多,又何必跟她過不去?下人也是人,隻是迫於生計變成了奴仆,你即便不同情他們,也不能肆意折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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