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謝奚捏著鑰匙愣在門邊。
顧寅冷哼一聲,步步踏上樓梯。
他背著光,身形淹沒在狹窄陰影裡,每向上一階,腳後好似都是不斷下沉看不到頭懸梯。
等他站到最後一階樓梯上,來到謝奚身側,態度有那麼一點強硬地從謝奚手裡奪過鑰匙——
夏日暖陽剛好從過道小窗中斜斜穿透。
陽光穿過顧寅骨節分明手指,鎖孔轉動,哢嚓,潑滿油漆門被顧寅推開了。
空曠清冷小客廳映入眼簾。
沒有多餘家具,白牆黑地,兩種最簡單色調就是這間出租屋裡全部。
顧寅心情越發差,拔下鑰匙招呼謝奚:“進來吧。”
倒反客為主起來了。
謝奚沒動,微微低垂著頭,腳尖前正好是一線陽光。
“不帶哥參觀參觀?”顧寅嘴上是這麼說,人已經進到一間屋子了,“那哥可自己動手找東西了。”
說罷自發在出租房裡穿梭,找進廚房,翻翻找找,從一個櫃子裡翻到了把還算順手鏟刀。
“OK,工具到手。”
拎著鏟刀出來,顧寅把兩臂袖口向上挽,從門邊開始一路向下鏟除牆壁上紙條。
鏟刀刮牆聲音並不好聽,刺啦刺啦。深黃帶字紙條伴隨著這種聲音一張張脫落在地,越堆越多,很快層層疊疊鋪滿了樓梯,就像深秋枯萎黃葉。
然而鏟刀沒能把牆壁刮乾淨,有些紙條粘得緊,四角堅守著防線就是刮不下來。顧寅弄了好一會兒,兩隻手換著來,胳膊都酸了也沒法把它們全都處理掉。
顧大爺多少年沒乾過這麼重體力活了,累出一身汗,成果還就這吊樣,氣得他把鏟刀往地上一丟。
丟了還不解氣,又踢了一腳,才蹭蹭蹭走回最上層。
緩了口氣,顧寅一拍額頭:“是我傻了!我不該刮牆,我應該買漆。”
買桶白漆把牆重刷一遍不就完了麼!
謝奚目光掃過樓梯翻卷殘頁,慢慢向上,最終停留在顧寅身上。
顧寅也不怕臟,昂貴西裝褲直接坐上樓階,就地歇了起來。
他雙手搭在膝蓋上,微微彎著腰,很認真地思索著什麼。
想著想著胸腔裡悶火燒得更旺,氣得解開領帶拽下,埋頭擦手上汗和灰。
修長頸項暴露在謝奚眼裡。
柔軟發尾下麵,漂亮曲線,吞進了襯衫。
謝奚眸光微動,落在顧寅左側後頸。
顧寅左邊肩頸相連那處,有一顆小小痣點綴在白皙皮膚上,磨蹭著襯衫,忽隱忽現...
抬腳,謝奚進了屋。
顧寅聞聲轉頭,看到小白兔不見了。
顧寅:“......”
臥槽,這小子...
不過還沒來得及感慨,謝奚又出來了。他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默不作聲遞向顧寅。
小白兔臉上沒有什麼波瀾,但顧寅悶火心一下子軟化了不少。
接過水,顧寅看了謝奚半晌,一肚子話想問想說,可還是什麼也沒說沒問。
哪怕是遞來一瓶礦泉水,這也能算是小白兔第一次主動在示好了。顧寅不準備太過緊逼,不然適得其反,得不償失。
想到小白兔一邊讓自己離他遠點,一邊又願意把自己往住地方帶,沒準就是想用這些嚇退自己。
這大概也就是沒有同學願意接近謝奚原因。
可顧大爺怕過誰?
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顧寅收拾好情緒,抬頭對謝奚揚起笑容:“沒事兒,晚點咱們把牆重刷一遍。”
——
打掃完樓梯上狼藉,顧寅以為他跟小白兔關係算是稍進了一步。
誰想,剛在客廳坐下,小白兔從臥室裡麵走出來,冷淡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顧寅:“......”
實慘。
兔子到底是兔子,領地意識太強了。
無家可歸顧大爺犯起了愁,他要怎麼跟小白兔說自己其實是準備住下來呢。
再說外麵被糟蹋成那樣,小白兔處境肯定很危險。
這一部分內容書裡沒有,但顧寅這下明白渣攻一號為什麼能得手了。渣攻一號應該知道外麵是什麼勢力,且他有能力幫謝奚擺平。
顧寅說:“哥不能讓你一個人住,太危險。”
主要是剛穿進書裡,顧寅二十六年人生積累全沒了,不然哪有黃鶴庭啥事,他分分鐘帶走小白兔搬到安全舒服地方。
現在,他反而...還得暫時半依靠著小白兔...
謝奚一點也不委婉:“你,想在我家住下來?”
聲線涼薄,尾音壓低,是個人都能聽出話裡趕客味兒。
顧寅感覺臉上有點發燙。
小白兔是真特彆嫌棄他!
謝奚眼神轉變成在公交車站前談論到女廁所事件時那樣,意味深長看著顧寅。
顧寅嘴角一抽,試圖辯解:“不是...”
門外傳來砰砰捶門聲音:“要死啦!老娘這門是怎麼啦!快開門!”
謝奚麵色微變,看向防盜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