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的時候天還沒全亮, 接近黎明,天是靛藍的,微弱的曙光若隱若現。
但地下室鐵門外卻亮如白晝,因為清河邊乾道上停著一輛又一輛的車, 每輛車都打著車燈。
車外聚集了一堆人, 蘇楠推著文崩從鐵門上來時, 嘴角又是一抽:“...好家夥, 這麼一長串的, 顧總,你?擱這辦馬拉鬆呢?”
文崩雙手?被銬著, 反剪在背後,蘇楠推搡著他上來, 他自然也看到了前麵的景象。
看到這景象,文崩心裡咯噔一聲,表情微變, 臉色也黑了下去,血和灰都蓋不?住的那種鐵黑。
而乾道上的人們, 在看到鐵門出來人後也紛紛了起來。
由於乾道那邊的人數非常多,每個人手?裡還都舉了東西, 當他們爭先恐後從乾道往鐵門跑...
這架勢,還真有?了點馬拉鬆大賽的感覺, 但更?像是食堂開?飯了。
蘇楠感慨了一句浮誇, 然後就把文崩推到前麵。
文崩頭暈眼花且心境混亂, 被蘇楠這麼一推, 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可立時有?兩個武裝大漢一人一邊抓住了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提了起來。
緊接著,劈裡啪啦的閃光燈都罩到了他的臉上, 人群環繞,他成了引人聚焦的中心。
“文崩先生您好,請問您能解釋一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
“您好,請問您就是‘少年成名’、‘天才學?者’、‘皇家博士後’、‘名譽學?者’的文崩先生嗎?我社收到熱心市民匿名舉報,說您私生活糜爛,私下裡乾了很多人神共憤的傷天害理的事?,這是真的嗎?”
“文崩先生,可以?向我們解釋一下這個地下室是用來做什麼的嗎?可以?說一下你?在這個時間點滿身是血的出現在這裡,是在做什麼嗎?”
“文崩先生...”
文崩:“......”
一聲一聲的聲音,都像裝在塑料袋裡一樣,蒙著層朦朧模糊的質感,強硬地丟進他的耳孔,炸得?他耳膜發?疼。
這是不?合理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
眼睛眯起,文崩神情無比陰霾。
晃了晃暈沉的頭,文崩想要說些什麼,可他剛有?所作,耳邊就是兩聲不?帶感情的“老?實點”。
隨即,更?重的力氣鉗在他的肩上,扼製著他不?讓他輕舉妄。
他根本沒法說話。
“哎哎,各位哥哥姐姐麻煩讓一讓,”有?個乾練漂亮的女記者手?裡抓著有?線話筒撥開?人群,招呼身後強壯的攝影擠進人群,語速快但清晰:
“全國的觀眾大家早上好,現在是淩晨四點,位於南江市郊區清河下遊,下麵由阿萊帶你?們一起實況直播變態殺人魔...”
蘇楠:“.........”
好家夥,這還能實況直播?
時代變了啊...
變態殺人魔?
文崩眼皮一抖,慢慢抬起了頭,直直迎向閃爍的燈光。
媒體?、采訪、閃光燈,這些都是他生活裡司空見慣的常態,他太?熟悉這種場合,他從來都是站在C位,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還是魚,卻成了落網之魚,迎接他的不?再是鮮花和掌聲。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人們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崇拜、羨慕、憧憬、仰慕,而是,探尋、質疑、震驚、驚恐、嫌棄、厭惡......
一瞬間文崩胃酸上湧,翻滾的他有?點想吐。
那個搞直播的女記者還在激烈的為觀眾們轉播:“歡迎新進來的觀眾,沒錯沒錯,你?們現在看到的正是這段時間火遍全國的天才皇家博士後文崩...啊,這真是比戲劇還要戲劇,誰能想到這樣優秀的人其實有?著兩幅麵孔!不?過諸位觀眾莫急,接下來,跟著阿萊慢慢了解...”
說著她?給身後的同伴比了個眼色,遠離麥克風,小聲說:“快快快,趕緊趕緊,快去車上把其他設備拿來...我的個娘啊,這個點,進入直播間的人居然這麼多,這個文崩翻車的影響力怎麼這麼大?太?卡了太?卡了,機子帶不?了,快去拿設備,我們千萬不?能錯過這個爆點!曝光這個惡魔!”
其他記者也是爭先恐後,生怕錯過什麼,紛紛往裡擁擠...
更?有?甚者,直接當場蹲下,在膝蓋上就開?始碼起了稿...
混亂的場麵和嘈雜的聲光讓文崩錯覺心臟都開?始疼,文崩完全受不?了這些猴子看他的眼神,哪怕他閉上了眼,這些人的眼睛還是活靈活現地在他的腦子裡...
喉嚨腥甜,文崩張口想
要說點什麼。
可他一張口就被武裝大漢按住了。
武裝大漢:“老?實點!不?許輕舉妄!”
文崩:“......”
這下,再也堅持不?下去,一口反反複複嘔了好久的老?血,真的從文崩嘴裡溢了出來。
血壓高飆,太?過刺激,文崩兩眼一黑,倒頭昏了過去。
一直密切注視著文崩態的蘇楠:“......”
我草,怎麼還暈了!?
有?點迷茫,蘇楠分不?清文崩是身傷上的傷太?疼,疼到昏過去的,還是因為一上來就被數十家媒體?包圍,心靈衝擊太?強,所以?才昏了...
但無論?怎麼著,人暈都暈了,再這樣下去也不?合適。
未免場麵生亂,蘇楠回頭走到顧寅和謝奚身邊,壓低聲音說:“喂,顧寅,你?弄得?也太?誇張了吧,殺人誅心也不?能這麼來,趕緊讓人撤了,我們也要把文崩帶走了。”
顧寅麵色淡淡,說:“這就叫殺人誅心了?這才是個開?始而已。”
這還不?叫殺人誅心?
這叫還隻是個開?始?
蘇楠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