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的回答，周小寶深深的歎息一聲，這還有啥好疑問的，肯定被坑了唄。
周小寶一家被坑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蓮花鎮，來討債的人差點踏破了病房門檻。再加上趙胖子墊付的醫藥費花光了，全家人一合計，隻能強行出院，回家療養。
果園的債務轉嫁到周小寶身上，這隻是他家債務的一小部分，這筆債務屬於拖欠工資，不用算利息的。
而最大的債務源自三年前他父親的那場事故，零零總總加起來，怕是已經超過二十萬。東北民間借貸的利息很高，大多是2分利和3分利。這筆複雜的債務，光是一年的利息，就讓一家人吃不消。
趙胖子的果園被人估價十多萬，賠給了周小寶，剛開始大家都以為周小寶占了大便宜，後來聽人一解釋，才算明白怎麼回事。
那果園聽上去很有規模，占地五六十畝，其實稀稀楞楞，裡麵的果樹種得亂七八糟。左邊種一排蘋果樹，右邊就有可能種一排梨樹，中間還有可能異想天開的夾幾棵桃樹和杏子樹。
估計是手裡資金不夠了，趙胖子急著出效益，後來又在果園裡混種了一百多棵棗樹。都說桃三杏四梨五棗當年，他急著想回點本，所以才種了棗樹，可惜上一年依然沒見到一個水果，桃沒結，棗也沒結。
從承包那片山坡到今天為止，已經三四年，彆說趙胖子急眼了，連幫他乾活的工人都急了。看那園子裡的果樹長勢極好，每年的防凍措施也做得不錯，怎麼就不結果呢？
桃樹三年該結果了，棗樹一年也夠了，怎麼就是不見成效？據工人私底下傳言，趙胖子請了市裡的農業專家，人家專家說，他可能買到假果樹苗了，或者是正在實驗的新品種。也有人傳言，這個山坡建有山神廟，趙胖子非要在這裡種果園，衝撞了山神爺，這輩子也彆想收獲果子。
正是在這些流言蜚語的大環境下，周小寶接了這個果園，才被鎮裡人笑話。特彆是替他簽協議的父親周建國，更是被人嘲笑不止。
說他想占便宜，卻被人家城裡人忽悠得找不著北，一個破果園子不結果子，還要倒貼幾萬塊的工人工資，他這一家子的債務，一輩子也彆想還清了。
周建國的腿不好，那是三年前幫人家蓋房子時，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留的舊傷。那一次事故，不但摔斷了腿，腦袋也摔得不輕，動了兩次手術，這才保住命。
他本是好強的性格，但幾年病痛折磨，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硬脾氣。此時駕著牛車，拉著兒子周小寶進了自家籬笆小院，對村民善意或惡意的打趣一聲不吭。
周小寶有心安慰父親幾句什麼，但想了想，卻想不到合適的安慰話……其實他也覺得果園協議簽得有些急促和草率。
不過心裡就算有些委屈，周小寶也不能對老爹發火。看老爹一手拄著拐杖，一手吃力的把自己扶上炕頭，淚水差點湧出來，還有什麼火氣好發？
“狗剩，是爹拖累你啦。”周建國給兒子蓋好被子，坐在炕邊喘口氣，有些後悔的解釋道，“車禍後，大家鬨到市裡，人家一查，說趙胖子賭錢把家底輸乾了，這個果園是他最後的財產，如果其他債主找上門，咱家連這個果園也得不到。我和你娘一尋思，那就趕緊簽了吧，好歹也能落點錢，就算咱們不種果園，轉手賣給彆人，也能落點錢還債啊。哪知道……唉！”
周小寶一聽，才明白怎麼回事，苦笑道：“爹，你就寬心吧，既然已經簽了協議，多少咱都認了。你彆聽外麵的人瞎嚼舌頭，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等我身體利索了，就親自給村裡的爺們立個欠條，不管以後果園變成什麼樣，他們的工資我也不會賴賬。”
“是個爺們，爹聽你這麼說，心裡就踏實多了。”父子倆在屋裡正嘮嗑，突聽籬笆小院門口有人喊，因為家裡養的一條老黃狗沒有拴，一般人不敢輕易進來。
“狗剩哥，我是二牛啊，聽說大爺把你接回來了，我專門買點東西過來看看。你家的大黃咋這麼凶咧，日他大爺的虎哨子，連我都不認識了？”二牛站在院外邊嚷嚷道。
周建國忙出去看住狗，讓二牛進來。
周小寶躺在炕頭，看著這個小夥伴拎著一籃子雞蛋，外加兩瓶北大倉酒來看望自己，也隻有這樣的二貨才能想到拿酒看望傷者吧。
“咱倆啥關係，還用這麼客氣？人來說說話就行了，東西一會還提回去。”周小寶說道。
“彆呀，我還指望靠這些東西在你家湊頓酒喝呢。那啥……其實前幾天我和鐵蛋到醫院去過了，當時你還在昏迷，說啥你也不知道。真的，看你傷得那麼慘，當時我就掉眼淚了，鐵蛋可以證明。這玩意今天到他姐家辦事去了，沒跟我一起來。”二牛嬉皮笑臉的開起了玩笑。
“得了吧，少給我裝犢子扯蛋，你們兩個被狼叼走都不會吱幾聲的熊貨會哭？忽悠誰呢？”周小寶笑罵道，“彆忘了，現在我是你們的老板，騙老板要扣工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