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衫丫鬟笑著把他讓進馬車。付夫人原應是已睡下,這會披著外衣坐在床邊,裡側被褥內睡著她的兒子,此時早已睡熟。
她笑吟吟地道:“地方狹小,小哥請先在這裡坐一坐吧。”又吩咐黃衫丫鬟給他拿吃的,打量著他的身量,又翻出一套青色的衣物來:“這是犬子新做的一套衣服,原本是做大了準備明年再穿的。小哥試試看是否合身。”
柳清歡坐在門邊的小幾上狼吞虎咽地吃著餅,聽到這話,連忙停下推拒,看著那布料極好的衣物,再想到自己身上臟汙不堪,越發自慚形穢。卻被黃衫丫鬟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笑罵道:“小屁孩兒,哪那麼多心眼,給我換上!”
柳清歡卻如何也不肯換:“姐姐,饒了我吧。衣服我收下還不行嗎,現在就不用換了吧。”
黃衫丫鬟想了想,狹窄的馬車內的確沒地方給這孩子換衣服,車外這會情況不明,更是不敢下車,於是隻好作罷,把衣服打進一個小包袱裡,塞到柳清歡懷裡。
柳清歡這些天來總算吃了個八分飽,不敢再多吃,不舍地將剩下的幾塊糕點用紙包好,放進小包袱內。
黃衫丫鬟見了,又拿出一盤糕點給他包好。柳清歡感激地謝了又謝,推辭了讓他睡右側床鋪的好意,那裡原應是黃衫丫鬟的睡處。他選了靠近車門的一角坐下來閉上眼睛,靜靜等待。
燭火熄滅,氣氛沉寂。車外很是安靜,現在距離淩晨還有兩個多時辰,也不知付家家主會如何應對夜襲。對方既然敢來偷襲護衛眾多的付家,肯定人數不少。
柳清歡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浮現了很多念頭,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他是在一片喊殺聲中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衝到窗前,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
此時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候,付家馬車四周卻燃起了無數火把,把這一片照得宛如白晝。柳清歡心跳如鼓,仔細分辨外麵的形勢,不由舒出一口氣來。
付家家主果然不是等閒人,這火把一照,匪徒想偷襲是一點空子也沒有了。沒了先手優勢,缺吃少穿的流民對上訓練有素的護衛,結果一目了然。在他們這輛馬車旁,幾個護衛守在近前,把車護得嚴嚴實實。
柳清歡對著車前的馬發呆。他知道付家所帶的馬很多,一路上都靠著殺馬維持著生計。隻見那馬通體棗紅色,即使是瘦骨嶙峋,也能看出昔日神駿風采。它十分安靜的被套在車前,嘴裡慢悠悠地嚼著地上的乾草,對周圍的打打殺殺不理不睬。
“小哥醒了,也來吃點東西吧。”付夫人在他身後說道,招呼他過去。
柳清歡回頭,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也有閒心打量車內了。
黃衫丫鬟也在窗邊往外觀瞧,圓圓的臉上不時露出緊張的神色。付夫人穿戴整齊,神情鎮定地坐在幾邊看著付家小公子吃東西。
那小孩大約六歲,長得機靈可愛,一雙靈活的眼睛轉來轉去,趁他母親轉身或不注意之時,就要掀開窗簾往外瞧一瞧。看柳清歡望著他,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柳清歡坐到付家小公子對麵,對著給他拿吃食的黃衫丫鬟不好意思地笑笑。
外麵的喊殺聲漸漸停歇,來犯的匪徒大多都被誅殺當場,有那奔逃得快的,護衛們也不去追,將地上的屍體一具具拖到一堆,準備等下燒掉。
柳清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想著接下來的路要如何走。不知他去求付家家主收他當個仆從,對方肯不肯……正出神間,馬車突然一陣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