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貓爸動動耳朵，爪墊拍在記錄儀上，心情頗有幾分複雜。
感動的確不少。
但除了感動，還多出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貓爸突然有種預感，遇到這樣的船長大人，想做個渣貓絕非那麼容易。
“爸爸？”
“沒事。”
爪子在光屏上滑動，文字和畫麵一頁頁閃過，齊樂近乎眼花繚亂。按下暫停鍵，看到醒目的“星係聯盟初創簡史”，齊樂當下決定，就看這個了！
這份資料很特殊，全是由影像組成，標注在影像下方的“兒童啟蒙”格外醒目。轉頭看一眼小貓，齊樂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當是陪孩子讀書。
頂著滿頭黑線，貓爸點開文件。
藍色的屏幕亮起一個白色的十字星，繼而陷入無儘的黑暗。
黑暗中，一個個宇宙星係被投射在眼前，仿佛觸手可及，逼真到極點。
宇宙無聲，永恒沉默。
突然之間，沉默被耀眼的火光打破。
星係邊緣出現大量星艦，分作兩個陣營，炮-口張開，激光束激烈對-撞，刹那間爆開驚人的能量。
星艦一艘接著一艘開火，又一艘接一艘被擊中。
以炸裂的星艦為中心，衝-擊-波向四周蕩開。耀眼的光弧不斷擴散，輕而易舉摧毀了一座脫離軌道的空間站。
隨著旗艦被摧毀，戰鬥終於進入尾聲。
看完整場戰鬥，齊樂先是被震撼，繼而又感到無語。
如此真實的戰鬥場景，簡直像看科幻大片，非刺激兩字可以形容。但誰來告訴他，這喵喵地是兒童啟蒙材料？還是說浪在宇宙的種族就是如此的酷帥狂霸拽？
腹誹歸腹誹，齊樂想進一步了解星係聯盟，這是目前唯一能得到的資料。
堅持看完整部兒童啟蒙版科幻大片，齊樂點開另一份文件。
相比之下，這份資料“和平”得多，既沒有星艦群轟的鏡頭，也沒有星艦和星獸的戰鬥，大部分是介紹星宿文化，以及各星球上的生物種群習性，恰好是齊樂感興趣的部分。
可惜的是資料並不完全，關於生物種群的介紹都是概況，和詳細完全不搭邊。
其中絕大多數隻有兩三張圖片配上一段文字。有的乾脆連圖片都沒有，隻簡單寫明種群名稱，屬於哪個星係，是智慧種族還是異獸，就此宣告了結。
即便如此，齊樂依舊看得認真。
直覺告訴他，再枯燥乏味，這些都是必要的知識，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小貓沒有這份耐性，對枯燥的描述完全不感興趣。看著看著就打起哈欠，實在覺得無聊，乾脆團成一個毛球，靠在齊樂身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又響起炸雷，減弱的雨勢瞬間增強，由纖細的雨絲連成灰色的雨幕，伴著悶雷閃電，終成瓢潑傾盆。
蜘蛛網被拉扯到極限，開始向地道內滲水。
齊樂發現情況不對，立即關閉記錄儀，叫醒小貓，順便用爪子拍拍太歲，帶頭走向事先選好的走廊。
這條走廊接近地麵，兩側有五六個可供棲身的房間，房間裡鋪著鬆鼠留下的乾草和獸皮，可以確保父子倆的溫暖。
齊樂方向感不好，沒有醒目的參照物，在地底會變得暈頭轉向。紅橡黑鬆不在身邊時，他絕不會貿然深入掩體內部。再者說，如果雨水灌進地道，越接近地麵越容易逃脫。
對貓爸而言，凡事穩妥為上。
隨著他的動作，脖子上的空間紐不斷左右擺動，彼此互相敲擊，發出輕微的聲響
齊樂查看過飛行器，內部十分寬敞，超過他曾經棲身的飛船殘骸。如果實在不行，他就帶著兒子和太歲搬進去，一樣能等到雨季結束。
齊樂父子在地道內部移動時，同在十一區的鼴鼠遇上了麻煩。
他們挖掘的地道足夠深，卻沒像齊樂一樣用金屬板和蛛絲堵住，而是選擇敞開洞口，僅在邊緣處用草木和土石遮掩。
一般而言，這種布置已經足夠。
可今時不同往日，十一區多出一群變異蝙蝠。
蝙蝠群遭逢大雨，藏身的枯木又被閃電擊中，找不到其他隱蔽處，隻能打起鼴鼠的主意。
不久之前，鼴鼠遭到穿山甲襲擊，差點被搶走幼崽，正處在最警惕的時期，每個洞口都有族人巡邏。奈何來的是變異蝙蝠，鼴鼠無法正麵對抗，隻能逃向地道深處，避開這群上門的瘟-神。
回憶近月來的遭遇，鼴鼠都忍不住罵街，集體對老天豎起中指。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忍忍總能過去。
可為啥每次都是這樣？
憑什麼倒黴的總是他們？！
幸運的是，變異蝙蝠隻想找一個臨時藏身處，等到大雨過去，並沒真想找鼴鼠的麻煩。
地方足夠用，蝙蝠群不再向更深處推進，而是擠擠挨挨的靠在一起，既能節省空間，又能在大雨中保持溫暖。
不過這也帶來另一個問題。
跳蚤。
這種小型異獸不懼怕任何-毒-素，對血液的追逐近乎瘋狂。奇怪的是，他們對原生種不感興趣，隻喜歡異獸的血液，尤其是變異蝙蝠。隻要有變異蝙蝠存在，他們就絕不會去咬其他種群。
如果說藤蔓和喬木是互惠互利的共生關係，跳蚤和蝙蝠就是絕對的損人利己。
為了驅逐跳蚤，在進化過程中，變異蝙蝠發展出獨特技能，成為異獸之中最熟悉草藥的種群。凡是能驅逐跳蚤和蚊蠅的變異植物，都逃不開他們的眼睛。
在擁擠的地下環境中，隻要有幾隻蝙蝠身上帶有跳蚤，很快就會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條件所迫，變異蝙蝠沒法出去尋找草藥。
癢得實在沒辦法，唯有不停的抓撓。自己抓不到，隻能委托他人。彆人騰不出爪子，就三三兩兩挨在一起蹭。即使部位比較尷尬，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在種群內部，這種行為不算什麼，落在鼴鼠眼中，就變得截然不同。
鼴七藏在地道轉角觀望，看到這幅景象，自動轉化成另一種意義。
刹那之間，簡直像被雷劈。
無論橫向還是縱向對比，如此“灑脫”“另類”的種群，當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不管鼴鼠如何震驚，跳蚤在變異蝙蝠群中大肆傳播，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終於有蝙蝠忍受不住，擠開同伴，展開雙翼衝進雨幕。
即使被淋成落湯雞，也比活活癢死要好。
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群體效應之下，越來越多的蝙蝠衝出地道，任由大雨打在身上，冷得渾身哆嗦，拚命尋找能止癢的變異草。
隨著最後一批變異蝙蝠離開，地道中恢複往日平靜。
鼴七立刻回去報信，鼴鼠們陸續折返，有經驗的鼴鼠四下查看，發現死去的跳蚤屍體，立刻舉起爪子，不許其他鼴鼠過來。
“不要過來，這裡有吸血異獸！”
成年鼴鼠很少因跳蚤喪命，頂多變得虛弱。幼崽則不然，他們很可能會因為失血或是感染死去。
鼴鼠首領一聲令下，整條地道被堵死，負責監視蝙蝠的鼴七等人都被隔-離，連續塗抹三種變異草汁，又扒開皮毛細看，確定一切正常，才被允許回到族群。
“這裡不能再住了。”族群首領揮舞兩下爪子，決定搬家。
一來有吸血異獸存在，對幼崽不安全；二來，難保變異蝙蝠不會再回來。
鼴鼠們立即行動起來，帶上幼崽，背上儲存的食物，沿著新挖掘的地道前行，距離齊樂所在的掩體越來越近。
變異蝙蝠在大雨中尋找變異草，又冷又難受，一個賽一個暴躁，隨時可能爆發。
終於有蝙蝠發現線索，蝙蝠群立刻聚攏到一起，振翅向前飛去。該說冤家路窄，他們前進的方向，恰好是讚塔星人躲藏的石洞。
石洞內，海盜們尚不知危險已經臨近，正圍坐在一起，討論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飛船一直沒有發來消息，聯絡幾次都一樣。”沙岩開口道，神情很是沮喪。
“大概是遇到麻煩，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被基地扣押。”
“扣押？”沙岩抬起頭，“怎麼會？”
“怎麼不會？”沙爾貝冷哼一聲，“你之前粗心大意，遺落一顆空間紐，如果被藍星種群拾到還好，如果落到基地巡邏人員手中，你以為會發生什麼！”
“我又不是故意的！”年輕的讚塔星人很不服氣，駁斥道，“如果不是你們膽小，犯了錯不能收拾，讓我和那岩對抗那隻原生種，我又怎麼會……”
“沙岩，住嘴。”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我們沒有預知能力，都沒想到那頭原生種會想要同歸於儘。”
“怎麼想不到。”沙岩提高聲音，“我當時就說過，抓走幼崽就行了，乾嘛要踩碎他們的蛋？簡直愚蠢之極！”
“你說什麼？！”一個叫卡魯的讚塔人大聲道。
“說的就是你！”
幾人陷入爭吵，都沒留意到，投入洞內的光線像被什麼擋住，陡然變得昏暗起來。
滴答。
冰冷的水珠從洞頂滑落，裹著一粒碎石，恰好砸在沙岩頭頂，打斷了他沒出口的話。
年輕的讚塔星人抬起頭，向上看了一眼，僅僅隻是一眼，臉色陡然一變。
“彆吵了！”
“快看洞口！”
經過沙岩的提醒，海盜們終於發現，在他們陷入爭吵時，岩洞已經被變異蝙蝠團團包圍。
數不清的蝙蝠聚集在洞口和岩石的裂縫處，赤紅的雙眼向內張望，爪子一下下撓過，隨時可能衝進洞內。
距離不遠處，幾道身影浮在半空，透明的防護罩隔絕雨水，讓裡麵的人可以自由行動。
“希雅爾，已經追蹤到偷-獵-者。”
埃爾法向基地發送消息，同時查看記錄儀，上麵顯示出讚塔星人所在的地點。讓他皺眉的是，在他們周圍存在幾百個熱源，很可能是藍星異獸。
“他們周圍很可能有大量藍星異獸，按計劃行動還是等一等？”
“先驅逐異獸，”希雅爾的聲音的從通訊器中傳來，“其後按原計劃執行。”
“是！”
埃爾法關閉通訊器，向石洞方向飛去。
讚塔星人十分擅長隱藏，除了星宿七種群，其他人未必能順利找到線索。
因為這些偷-獵-者，不得不暫停手頭的研究，每每想到這裡，埃爾法就覺得怒氣上湧，顏色由透明轉成深藍，恨不能立即將他們轟成碎渣。
基地指揮室中，希雅爾關閉通訊器，注意力回到占據半個牆壁的屏幕上。
屏幕中正播放齊樂在邊界的戰鬥經過。
看到踩在鬣狗頭頂、淩空躍起的狸花，對比空空蕩蕩的懷抱，船長大人破天荒的歎息一聲，一股空虛感油然而生。
察覺信息素開始不受控製，希雅爾靠向椅背，從空間紐中取出一支藥劑，仰頭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