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天邊出現大片的橘色雲層,晚風拂過,帶來些許涼意。
齊樂曾棲身的古木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突然出現。
大量的行軍蟻從地底湧出,似潮水般向前滾動,頃刻掩埋留在樹下的半截蛇屍。
等到蟻群退去,蛇肉、蛇皮、蛇骨,全部不見蹤影。包括被蛇屍吸引來的喪屍和小型異獸,都成了行軍蟻的美餐。
行軍蟻吞沒蛇屍,開始朝著齊樂父子離開的方向前進。
兵蟻和工蟻都能分泌-毒-性-液體,凡是被沾上,不死也會失去行動能力。沿途之上,凡是被龐大的蟻群盯上,喪屍、異獸乃至低等的異族都無法幸免於難。
對高等異族來說,這些古老的蟻群是最讓他們頭疼,也最為忌憚的原生種群。
因為這些種群的存在,高等異族之間發生分歧,部分想要徹底摧毀藍星以絕後患;部分堅持要留下這顆星球,作為訓練戰士和軍校學員的獵場。
就結果來看,還是後者占據了上風。
時間退回幾個世紀前,對於異族的到來,當時的藍星並非全無還手之力。
奈何星係內部發生戰爭,決策層做出錯誤判斷,導致毀滅性的病毒大範圍傳播,曾站在星係頂端的智慧種族陸續變為失去理智的喪屍,異獸和變異的昆蟲開始大量出現。
藍星文明開始自我毀滅,異族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占據了整個星係。
漫長的歲月中,藍星的原生種群開始適應環境,逐漸向另一個方向進化,原始、怪異、野蠻。
對於以上種種,初來乍到的齊樂完全不知情。
對新鮮出爐的貓爸來說,生存才是擺在麵前的最大難題。
齊樂不想吃白飯,沒法幫助鬆鼠挖掘地洞,乾脆跟著大家出去捕獵,順便尋找之前遺失的晶核和倉鴞的羽毛。
可惜如預料中一樣,什麼都沒有找到。
沒有太高的期望,齊樂的失望之情算不上嚴重,隻是鬱悶依舊存在。他實在想不通,晶核也就算了,羽毛和獸皮就不能給他留下?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邊界的屏障遲遲沒有消失。
鬆鼠們開始焦急,齊樂也是一樣。
然而,事情已經是這樣,再急也是沒用。
經過一番長談,齊樂和鬆鼠們達成一致:不管出了什麼狀況,異族不可能永遠不走,而十一區也不可能會永遠封閉。
“不能慌,越是這樣越不能慌。”齊樂蹲坐在地上,尾巴繞過後爪,兩隻前爪並攏,斬釘截鐵道,“隻要堅持下去,不放棄希望,肯定會有出去的一天!”
話落,齊樂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是不是有點歧義?
晃晃腦袋,都到這個時候了,想這麼多乾嘛。
信心得到提振,鬆鼠們不再焦躁,沮喪的情緒一掃而空。
“地洞需要拓寬,等到封-鎖結束,可以和外邊打通,從地下直接返回領地。食物需要儲存更多,最好能捕捉大一點的異獸,以備不時之需。”
計劃一條條製定,又一項項貫徹執行。
鬆鼠們很有效率,挖掘的地道四通八達,頂部和地麵都經過仔細修整,十分光滑。齊樂毫不懷疑,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人手,挖出一座名副其實的地下城不成問題。
鬆鼠們忙著挖洞,捕獵的重擔壓到帕圖尼亞和齊樂肩上。
遇上大一點的獵物,有空閒的鬆鼠都會來幫忙。
帕圖尼亞生活在族群裡,習慣從空中發起進攻,對新的捕獵方式很不適應。加上傷勢沒有徹底痊愈,又要防備隨時可能出現在邊界的異族,行動必須十分小心,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齊樂則是經驗不足,加上兩人對獵物“大小”的概念存在差異,幾次合作下來,力氣費了不少,收獲卻少得可憐。
有鬆鼠提議,不妨去挖變異植物的根莖。喬木和藤蔓埋得太深,需要費大力氣,變異的高草是不錯的選擇。
“可以當肉吃!”
經過一番商議,除了帕圖尼亞之外,貓爸和鬆鼠們一致同意:挖!
齊寧個頭太小,不能參與捕獵,自然是貓爸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需要表決時,直接高舉小爪子,堅決支持齊樂的所有建議。
對此,貓爸既感到欣慰又不免有點臉紅。
經過簡單的準備,挖草行動正式開啟。
帕圖尼亞肩負起放哨的重任,時刻關注來自空中的險情。花栗鼠和灰鬆鼠四散開,充分發揮好戰的天性,驅趕所有潛在的的食物競爭者。
鬆鼠們有適合挖掘的爪子,咬住變異植物的葉子,刷刷開挖,動作乾脆利落。
齊樂的爪子不適合挖土,思考兩秒,果斷變換形態,從附近的岩石上剝下整塊石皮,利用堅韌的草葉綁到樹枝上,暫且當做石鍬來用。
在變化之前,他虛心向帕圖尼亞請教“文明出現”的辦法。
烏鴉妹子表示沒問題,保準一學就會。
可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連續三次變化失敗,齊樂沮喪的變回狸花貓,卷起尾巴,很有些難為情。帕圖尼亞挑了下眉,突然壞笑一聲,揉了揉齊樂的耳朵。
“放心,你在我眼裡和隻幼崽沒什麼區彆。再說族群不同,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繼續!”
“……”這是安慰嗎?應該算……吧?
然而,經過十多次失敗,帕圖尼亞不得不承認,齊樂似乎缺少天賦。
“實在掌握不了訣竅,可以捕捉異獸,用獸皮做件衣服。”帕圖尼亞皺眉道,“隻是不太方便,需要隨身帶著。”
簡言之,不丟且罷,丟掉就隻能再找。
齊樂看看爪子,耳朵一豎,瞳孔縮成兩條細線。不就是一件衣服嗎,他就不相信自己變不出來!
於是乎,挖洞中的鬆鼠每次探頭,貓爸的形態都會不同,隻是該出現的“衣服”一直沒有出現。
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
連續失敗三十三次,齊樂終於不再是坦蕩見人,腰間圍上一條狸花紋的皮-裙。雖說和想象中差距甚遠,可對他來說絕對是不小的成功。
看著笑容燦爛的齊樂,帕圖尼亞很是猶豫,究竟該不該告訴對方,這個樣子不適合抱著兒子打滾?
她倒是不介意,不過,好像這隻貓很容易難為情……
解決衣服的問題,注意力自然轉移到搜集食物之上。
變異植物不少,可食用的根莖卻很有限。
整整半天下來,齊樂累出滿頭大汗,挖出的也不過隻有七顆。正要向新目標下手,耳邊突然傳來尖銳的警報。
“危險,快回地洞!”
就在他們忙著搜集食物時,兩個光點從遠處飛來,帕圖尼亞發現險情,立即發出警報。鬆鼠們飛速穿過草叢,一個接一個躲進地洞。齊樂動作不算慢,但要中途變化形態,難免落在最後。
好在來者的目標不是他們,即使發現草叢裡的動靜,也沒有動手的意思。不過,其中一個是齊樂的熟麵孔,看到消失在草叢後的身影,有趣的挑了下眉。
“埃爾法?”看到醫療官突然顏色變淺,顯然心情很好,同行船員不免詫異。
監察官的飛船遭遇黃蜂群襲擊,莫蘭逃脫,第一氏族的成員死在醫療室。從種種跡象推斷,奧倫打破艦上條例的嫌疑相當大。
可惜軍校來人不能達成一致。
有人代表元老院要求立即關押奧倫,回到母星後接受-審-判;有人卻設法為他開脫,力圖將責任推到監察官希雅爾的身上。
始終爭執不下,雙方各退一步,由希雅爾執行監察官的職責,將奧倫關押起來。但是,自桑德斯、加斯帕斯以下,所有船員都要和軍校來人一起行動,醫療官也不能例外。
這樣的決定顯然很荒謬。但希雅爾沒說什麼,船員們也隻能選擇接受。
不過接受歸接受,不代表會給來人好臉。
埃爾法向來我行我素,對軍校來人很不友好。這一路之上,完全將同伴當做空氣,始終維持“生人勿近”的深藍色。
突然心情變好,是那些藍星原生種的關係?
船員先是一愣,隨即搖搖頭,覺得這個想法匪夷所思。
“沒什麼。”埃爾法收回目光,顏色再次變深。
見識過星宿七種群的戰鬥力,船員不打算為好奇心冒險,當即飛落地麵,檢查過屏障之後,按下腕上的通訊器。
“抵達目標方位。”
話音剛落,立在邊界的屏障突然開始扭曲,現出一個個透明的漩渦。少頃,從漩渦中心處開始消融,不留半點痕跡。
確認屏障完全解除,兩人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遠處。
一天之內,十一區邊界的-封-鎖-全部解除。
天空中,銀色的戰艦降下光柱,歸來的船員和軍校學員列隊登艦。待到艙門關閉,船首處出現恐怖的渦旋,無形的氣流撕碎雲層。
不到片刻時間,四艘飛船消失在氣流之後,一切恢複平靜。
晴空一碧如洗,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帕圖尼亞離開樹冠,飛落到屏障曾經存在的地方,慢慢伸出手,確定再沒有任何阻隔,手指一根根收攏,任憑尖銳的指甲紮入掌心。
齊樂帶著齊寧走上地麵,難言是什麼心情。
慶幸?
解脫?
或許還有隱藏許久的憤怒。
這種生命被他人掌控的無奈,完全無法自主的憤懣,他永遠不想再次經曆。
屏障突然間消失,通往外界的阻隔不複存在,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製定。
帕圖尼亞決定返回十二區,將兩隻小烏鴉的死訊帶回族群。
臨走之前,帕圖尼亞取下一根黑色的長羽,鄭重交給齊樂:“如果你回到十二區,可以隨時來找我。”
“我會記住。”齊樂鄭重點了點頭。
“後會有期!”
帕圖尼亞展開雙翼,飛過十一區邊界,很快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遠處。
目送烏鴉妹子飛遠,齊樂許久沒動。
“齊樂,該走了。”紅鬆鼠走到齊樂身邊,提醒道,“黑鬆在森林中發現了喪屍群的蹤跡,裡麵有高級喪屍。咱們數量不多,最好想辦法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