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先也曾經生活在獵場。”
埃爾法轉過身,膚色變成天空一般的湛藍,雙眼卻是可怕的赤紅。明明沒有任何攻擊的舉動,卻讓學員們下意識後退半步,本能的提高戒備。
“我是醫療官,我願意治療他。怎麼,有異議嗎?”
很顯然,埃爾法不是星宿七的純血-種群。想到埃爾法祖先可能存在的血統,學員們僵硬的點了點頭。
“法拉,你來治療他們。”
叫來另一名醫療官,埃爾法不再理會軍校眾人,連希雅爾和桑德斯都一並無視,轉而認真的檢查齊樂和齊寧,為他們進行治療。
“不用怕。”埃爾法揉著齊樂的耳朵,低聲道,“肚子餓不餓,喜歡吃什麼?吃肉嗎,還是魚?或者是藍星上的異獸?我知道你能聽懂,不想說話還是不能說?”
齊樂盯著埃爾法的一舉一動,不確定這個異族的善意來自哪裡,目光中始終帶著警惕。齊寧縮在齊樂身邊,身體微微顫抖,在埃爾法抓起他的前腿時,本能的彈出爪子。
“喵!”
鋒利的爪子劃過半透明的皮膚,像是劃過水麵,沒有留下一點傷痕。
擔心對方被激怒,齊樂迅速跳到齊寧身前,試圖擋下所有對小貓的傷害。
埃爾法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渾不在意的揉著齊樂的頭。
“做得好。記住,不要輕易相信這艘船上的任何人,這樣才能活下去。”
“喵?”
齊樂不解的歪著頭,齊寧小心的探出小腦袋,害怕中帶著幾分好奇。
埃爾法好心情的吹著口哨,像是完成一項重大的科研項目,單手拿起診療儀,皺眉看向希雅爾和桑德斯,問道:“怎麼,你們很閒嗎?”
希雅爾上前兩步,指了指莫蘭所在的治療艙,對埃爾法低聲說著什麼。
埃爾法點點頭,視線掃過奧倫和幾名高等氏族學員,笑著道:“放心,我會留意。”
希雅爾正要轉身離開,又意外的停住腳步。在桑德斯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幾步走到治療艙前,學著埃爾法的樣子捏了捏齊樂的耳朵。抓住齊樂揮來的前爪,按下柔軟的爪墊,看到彈出來的爪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隻原生種體型很小,攻擊性卻很強。大概還很年輕,或許剛成年不久。
至於他為何會帶著幼崽,希雅爾表示自己不是生物學家,對藍星原生種的繁衍習性並不十分了解。
室內陡然陷入寂靜。
看著希雅爾的一舉一動,奧倫等人完全是愣在當場。對一名高等氏族來說,這樣的舉動實在有些古怪。
作為當事人,希雅爾沒做任何表示,很快轉身離開。
桑德斯三人同樣沒有久留,簡單了解過受傷的學員人數,便各自回歸崗位。
齊樂看看自己的爪子,再看看瞪圓了眼睛的齊寧,半晌沒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埃爾法雙手-插-在衣兜裡,臉上的表情……很遺憾,醫療官大人心情轉好,整個人的顏色都開始變淺,想看清他是什麼表情真心有點困難。
學員們開始接受治療,同氏族的湊到一處,偶爾低語幾聲,不見了獵場中的緊張和劍拔弩張。
“先休息一會,稍後給你拿東西吃。”埃爾法將齊樂父子留在治療艙上,著手記錄學員們的狀況。
獵場中的表現直接同學員們的畢業成績掛鉤,甚至會影響他們進入軍隊後的升遷。
死亡者不用多說,自然會從名單中劃掉。
表現優秀的將在畢業後進入母星艦隊服役。受傷的學員會進行甄彆,受傷的原因、傷勢如何以及是否獨自脫困,都關係到試煉的最終結果。
在場的一百多名學員中,多數在獵場中的表現十分糟糕,少數是被奧倫連累,不得不提前離開獵場。
鑒於奧倫打破慣例的舉動,這些學員成功畢業,也未必能順利加入艦隊。設法加入艦隊,升遷也必然會受到影響。
第一氏族固然實力強大,又在議會中占據話語權,可終究不能一手遮天。氏族元老院不提,艦隊中的幾位將軍就不會讓他們輕鬆過關。
齊樂蹲坐在治療艙上,警惕的掃視四周,不許齊寧離開自己半步。
儀器的藍光頻繁閃爍,傷愈的學員們陸續離開。傷勢過重的,早在第一時間躺進了治療艙。
少去人聲嘈雜,室內慢慢變得安靜起來。
送走大部分學員,埃爾法接通儲存室,為齊樂和齊寧準備食物。
齊樂又累又餓,渾身酸痛。小心的趴下來,下巴墊在交疊的前腿上,尾巴掃過趴在一邊的小貓,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逃跑實在不行,但必須有一個可行的計劃。跑到半路被抓回來,天曉得會遭遇什麼。
突然,齊樂耳尖微動,留意到身-下不尋常的響動。低頭看去,意外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本該處於昏迷狀態的莫蘭,不知何時竟蘇醒過來,定定的看了齊樂一會,輕輕的掀了一下嘴角。在醫療官走過來時,很快又閉上雙眼,重新陷入“沉睡”。
齊樂整隻貓都僵住了。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綠顏色的妹子……似乎在對他笑?
日子過得飛快,飛船中逐漸變得忙碌起來,醫療官們時常不見蹤影。齊樂和齊寧留在醫療室內,無人“看守”的時間越來越長。
齊樂想過偷跑,可開啟艙門就是個大問題。
指紋不行,瞳孔不對,密碼……一串三十六個數字,一天一換,好不容易記住,轉眼就會換成新的!盯著不停閃爍紅光的“門鎖”,齊樂看看自己的爪子,懊惱的“喵”了一聲,金屬椅上的劃痕又增加數道。
捕獵季即將結束,船員們輪換外出巡查,準備解除獵場邊界的屏障。
母星飛船已經在前往藍星的路上,中途發來通訊,要求希雅爾嚴守監察官的職責,將獵場中發生的一切如時上報,尤其是打破慣例、違反規則的部分行為,以便元老院和議會對學員進行問訊,決定是否處罰以及處罰的力度。
“比預期來得更快。”加斯帕斯關閉通訊,轉向站在控製台前的希雅爾,“如果是元老院發出質詢,多數人都會被牽扯進去。”
元老院不會放過到手的把柄,必定會趁機發難,削弱第一氏族在議會中的權威。
軍校學員之外,飛船上下都會受到詢問。
希雅爾身為監察官,肯定無法置身事外。如果出麵作證,勢必會站在第一氏族的對立麵,遭受對方的瘋狂報複。
並且,家族中的某些人也會蠢蠢欲動。
想到早年間的種種,希雅爾掀唇冷笑,尖利的獠牙探出牙床,充滿了嗜血的味道。
“希雅爾?”加斯帕斯的表情微凝,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不用擔心。”希雅爾按住加斯帕斯身後的椅背,對唯一支持自己的血親說道,“這件事比想想中複雜,卻也同樣簡單,關鍵在於元老院是不是能下定決心。”
加斯帕斯沉吟良久,仍沒有十分把握。
桑德斯湊了過來,單手按住加斯帕斯的肩膀,笑道:“不用擔心,如果議長占據上風,大不了和星宿五的總督一樣,扛著激光炮衝出議會,以希雅爾的戰鬥力,再加上……”
砰!
話沒說完,桑德斯已經躺在地上。仰望收回手的加斯帕斯,鬱悶之情無以言表。
他不過是想開個玩笑,至於嗎?
距離捕獵季結束還有五天,獵場中的學員陸續接到消息,開始湧向集合地點。
學員們帶著各自的戰利品,有的隻留下獵物的晶核,有的還會搜集異獸的皮甲、爪子和獠牙,作為參與捕獵季的紀念。
同樣有人死於藍星種群的反撲以及襲自背後的暗箭,永遠留在了獵場之中。
學員們越聚越多,關於奧倫等人中途退出的消息不脛而走。
“第一氏族的成員中,隻剩下三個還在獵場。”
“赫蒂和波普勒已經死了,不是死在藍星種群手裡,是星宿六的莫蘭。”
“不奇怪,每次都有……隻不過這次是第一氏族。”
“原生蜂群發狂,據說和奧倫有關……”
眾人議論紛紛,對於“天才”跌落神壇的話題分外感興趣。
距離百米外的一棵鬆樹上,帕圖尼亞收起雙翼,靜靜的潛伏在樹冠裡。
齊樂被抓走的當天,她一直跟到森林邊緣。因為傷勢過重,無法繼續前進,差點成為變異植物的獵物。
好不容易躲開飛來的藤蔓,從樹下搶走一顆掉落的晶核,又倒黴催的遇上一群來路不明的鬆鼠。
帕圖尼亞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候,不想和鬆鼠發生衝突。鬆鼠們卻是無理可講,二話不說發起進攻。
交戰中,幾隻鬆鼠先後喊出“就是她抓走齊樂”,“齊樂和齊寧一定被她吃了”,“為他們報仇!”之類的話。
帕圖尼亞猛然一振,按住跳到近前的兩隻紅鬆鼠,展開黑色的雙翼,利用身形的優勢震懾對手,同時高聲道:“住手!這是誤會!”
鬆鼠們本能的僵住,旋即又開始高叫,進攻比之前更加猛烈。
“什麼誤會,你吃了齊樂,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實事求是的講,他們不是猛禽的對手。但眼前這隻烏鴉身受重傷,連飛起來都困難,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眼見鬆鼠又開始蹦高,大尾巴橫掃過來,帕圖尼亞一邊閃避一邊解釋,斷斷續續的說完事情經過。
“停下!”一隻個頭最大的鬆鼠高叫兩聲,鬆鼠們-抗-議-尖叫,被前者強行-鎮-壓,才不情不願的停下攻擊。
“你說的都是真的?”鬆鼠問道。
“真的!“帕圖尼亞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我認識齊樂,在十二區就見過。當時是為了逃命,不是要吃他……他和幼崽被異族抓走了,我這些天一直守在這裡,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