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半個月過去,江扶月一行人終於進了隴右,靠近涼州一帶。
從外頭看,這兒的民居也是飛簷翹瓦,四四方方的宅院,跟剛出京城的那些城鎮差彆不大。
要說最大的不同,當數這街上的行人。
街上偶爾會出現幾個格外麵黃肌瘦的人,他們雖然衣衫整潔,看著精神也還不錯,但是由於饑餓導致的身體上的變化還是顯而易見的。
“這些應該是最早過來的,”周娘子看著外頭,臉上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沉重和擔憂,“……這兒離涼州城還有數百裡呢,真不知道前頭已經成什麼樣子了。”
江扶月抿了抿唇,道:“準備吃飯吧。”
既然已經接近涼州城,有些必要的囑咐,她必須得說。
周娘子點了點頭,把手伸到窗外打了個手勢。
馬車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在一家食肆前停下。
穀雨上前,要了一間雅間,眾人一道進去。
其餘的護衛和車夫等人則依舊是自覺分成兩撥,一撥在外頭看著車馬,一撥先去吃飯,吃完飯再輪替。
簡陋的雅間裡,眾人也不分什麼高低貴賤了,一起圍著桌子坐下。
等熱乎乎的飯菜上來,眾人便一起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就連江扶月,如今再吃這些飯菜的時候,也吃得很自然。
“雖然諸位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得提醒一下,”江扶月咽下一口飯,道,“流民縱然可憐,可我們自身的安全更為重要,所以,在接下來的路程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些流民知道,我們身上有吃的。”
想了想,江扶月又道,“也不要偷偷施舍,省得他們為了一口吃的打起來,徒增傷亡。”
周娘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我們都知道。”
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首先要保障的永遠是自身的安全。
更何況,流民數量龐大,她們身上帶的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何娘子卻是撇了撇嘴,道:“姑娘還真是身在高位久了,心腸都變硬了。那些流民流離失所,本來就已經很可憐了,我們既然能幫一把,為何要做冷漠的看客?”
周娘子皺著眉,桌下踢了她一腳。
“何娘子的心是好的,可流民都是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何娘子是覺得,我們大公無私,就能把他們全給救了?”江扶月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放在平時,這種人她是搭理也懶得搭理,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們行入險境,本來就勢弱,彼此決不能再內耗精神。
何娘子噘著嘴,低聲嘟囔:“那分給他們一口又能如何呢,反正咱們帶的乾糧也不少啊……”
“我剛才說的話,看來娘子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江扶月乾脆把筷子也放下了,“對於這些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飽飯的流民而言,再好的黃金珠寶也沒一口吃的重要,為了活下去,他們自當拚儘全力。娘子你給出去一口吃的,或許能救活一個人,可為了這口吃的,又要有多少人要拚命爭奪,因此出現傷亡,娘子可想過?”
這下,何娘子才徹底噤了聲。
周娘子忙道:“對了姑娘,說起吃的,咱們要不要囤點糧食帶過去?咱們這一路上還要經過一些城鎮,要是在每個城鎮都囤一點帶著,也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