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什麼都沒說,隻是低垂的眼瞼裡再次湧上了一波淚水。
一餐飯,用得異常的沉默。
飯後,羅烈幫著元氏把碗筷收進了廚房,洗涮乾爭後,對元氏說道:“我去趟羅獵戶家,不定時候什麼回來,你要是困了,你先睡,彆等我。”
一個晚上都沒怎麼出聲的元氏,猛的抬頭看向羅烈,問道:“你去他家乾什麼?”
“不是我一個人。”羅烈說道:“村子裡好幾戶當家的人都會去,大家商量下,找條出路。”
是了,征兵令和納糧令一發布,整個鳳凰村都是一片愁雲慘霧,得趕在縣裡派人來之前,想出個應對的辦法來,才行。
元氏點了點頭,“你路上小心些。”
“就幾步路,沒事。”羅烈說道。
雖是這樣說,可元氏還是執意舉了桐油燈送羅烈出了門口,直到遠遠看到他進了羅獵戶家的小院,這才轉身掩了門,想了想,朝顧文茵的房間走了去。
顧文茵知道元氏會來找她,但沒想到會這麼早。
母女倆在床頭並排坐著,猶豫許久,元氏先開了口,“文茵,你回顧家好不好?”
顧文茵搖頭。
元氏臉上生起一抹急色,轉身抓住顧文茵的手,“文茵,你聽我說……”
“娘,你還不明白嗎?”顧文茵打斷元氏的話,語聲淡漠的說道:“顧家從來就不是我們的家,爹在的時候不是,爹沒了,就更不是。”
元氏怎麼會不明白呢?
可是,這不是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嗎?想著顧家的老太爺看在文茵是顧家的血脈,說不定就能給條活路給顧文茵呢!
顧文茵的爹顧曄霖出身名門,隻可惜在他八歲那年,生母周氏暴病而亡,父親顧重山娶了周氏的庶妹小周氏做繼室,一年後,小周氏生子顧曄然。從此,顧曄霖過上了啞巴吃黃連的日子。
“娘,你知道爹為什麼要趁亂帶著我們逃出顧家嗎?”顧文茵輕聲問道。
元氏點頭。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她當然知道了!
她在小周氏的手上明裡暗裡吃了多少虧?甚至,一個已經成形的哥兒都生生的折在了小周氏手裡。若不是這樣,顧曄霖又怎麼會拚了命的讀書做學問?不就是想離開顧家那個泥淖啊!可誰能想到,大好的形勢跟前,這天下突然就亂了!
天下亂了,顧家也亂了,小周氏明目張膽的要對他們一家人下毒手,顧曄霖這才被逼沒有辦法,帶著她娘倆逃出顧家,想要掙條生路出來。誰知道……元氏眼角落下兩行清淚。
“娘,顧家是不能回的。”顧文茵擦去元氏臉上的淚,輕聲說道:“你放心,沒了顧家,我們一樣活,甚至會活得更好!”
元氏張了張嘴,才要說什麼,卻在這時,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一道淒厲不似人聲的尖叫。
顧文茵仔細聽了聽,末了,一把攥住元氏的胳膊,“娘,好像是婉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