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顧文茵端了茶盅放到穆東明跟前的小幾上。
穆東明微微欠了欠身，對顧文茵說了聲“謝謝”。
將托盤放在一邊，顧文茵在穆東明下乎的小杌子坐了下來。她很想問一聲穆東明，那天在隆福寺後山的男子是誰，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問這話的身份。
一時間，兩人誰也不說話，靜得能聽到彼此輕輕的呼吸聲。
顧文茵正想著找個什麼話題打破這片靜謐，門外突然響起小販的叫賣聲，“賣花哩，賣花哩，新新鮮鮮的牡丹花，甜甜蜜蜜的木香花哩……”
“彆人家的花都開得可以賣了，怎麼你種的那幾盆，卻是連個花骨朵都沒有。”穆東明突然說道。
顧文茵聞言下意識的朝牆角看去，稍傾，笑著說道：“那是玉簪花和梔子花，還沒到開花的月份呢。”
穆東明不過是不喜歡之前的靜謐，聽了顧文茵的解釋，唇角挑起抹淺淺的弧度，端了小幾上的茶盅，抬目看向顧文茵問道：“小姑娘不是都喜歡熱熱鬨鬨嗎？怎麼，你卻種了這麼兩種素淨的花。”
玉簪和梔子開花都是一片素白，確實和大紅大紫這種熱鬨搭不上邊。
顧文茵笑了說道：“我娘喜歡玉簪花，我從小看到大，久了，彆的花好似便也看不上了。”
穆東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稍傾，垂了眼眸，揭開了手裡的茶蓋，隨著一陣熱氣騰騰後，緊接著茶香撲鼻，再凝目一看，隻見湯色碧澄，芽葉細嫩，竟是上等的明前的龍井茶。
明前茶不少，但似這般芽葉細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的龍井茶卻是極少，可以說是有價無市，普通一兩茶也要費幾十兩銀。
穆東明腦海裡不自覺的便想起，當日豬瀧山顧文茵奮不顧身撲向野豬的那一幕，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你現在還想吃肉嗎？”
顧文茵一瞬驚得沒了反應。
穆東明似是也明白自己這話問得太突兀，一笑之後，低頭啜了幾口茶，末了，才抬頭重新看向顧文茵，說道：“這是明前龍井吧？”
顧文茵點頭，她是個不喜歡虧待自己的人，沒條件則罷，有條件了，吃、穿、用、行她都希望能在自己承受範圍內享受最好的。
喝茶，品茶，是前世她從爺爺那繼承到的第三樣東西。
爺爺曾經說過，人的一生，曲折往複，就好似那杯中的茶葉，無聲舒展，淡然收尾，沉靜，清苦，那滯留在味蕾上的澀澀餘香，是生命的滋味，亦是茶的原味。
可能是曆練不夠，她到現在仍舊不能在茶中品味人生。但這並不妨礙，她喜歡喝茶，特彆是喝好茶！
“我沒什麼彆的意思，隻是突然想起，那天你在豬瀧山不要命的撲向那頭野豬的情景。”
穆東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顧文茵一瞬了然，明白過來的她，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不由自主的也跟著輕笑出聲。緩緩說道：“我知道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現在，有時候還會夢見那些食不飽腹，衣不遮寒的日子。醒過來了，就會又害怕，又慶幸。”
“害怕的是，萬一有一天又窮了怎麼辦？慶幸的是，那隻是個夢，現在的我很好。”
“很矛盾吧？”顧文茵抬目朝穆東明看了過來，“都說越是窮過的人，應該越會珍惜現有的富有。而我，卻似乎走上了驕奢淫*欲的紈絝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