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文茵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燕歌被吵得也沒了睡意,乾脆翻身坐了起來,對顧文茵說道:“姑娘心裡有事?”
顧文茵沒有回答燕歌的話,而是問道:“幾更天了?”
“五更了。”燕歌說道。
顧文茵支了身子,看了眼外麵透著微微曦光的天色,末了,歎了口氣,也跟著坐了起來。
天熱,顧文茵額頭一層薄薄的細汗,燕歌看在眼裡,將帳子掛起,拿了小幾上的扇子輕輕的搖了起來。輕聲說道:“你說你這是何苦,若是之前你同意把這事交給王爺來處理,又哪裡來的這許多煩惱?”
顧文茵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這是怎麼說?”燕歌問道。
“老話說,窮巷狗咬人。阿羲先是劍砍武玄芲,後又將武姝瑾強行送回宮,才有淑妃謀害武姝瑾一事,之後我又出事,王爺帶人闖宮救人。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血海深仇?王爺若是有心這天下倒也罷,大家各憑手段。可偏偏他無心,心腹散儘,留在身邊的不過是一直跟隨著他的十三騎!若是這個時候,王爺再出手,武氏怕是傾其所有也要置他於死地!”
燕歌想了想,想了想說道:“可就算是王爺不出手,武氏和王爺之間不也是死仇嗎?即是死仇,多一樁少一樁又如何?”
顧文茵笑了說道:“姐姐這話確實沒錯,王爺和武氏之間確是解不開的死仇,多一樁少一樁並沒什麼關係。但姐姐也是愛過的人,應該明白,王爺願意舍棄一切為我,而我也願意舍棄一切隻為他安好的心願。”
燕歌微微一怔後,失笑道:“是我糊塗了。雖說多一樁少一樁都沒什麼關係,但你不願王爺為你涉險,所以,寧願自己多辛苦些。”
顧文茵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不多時外麵響起了六更天的更鼓聲,窗外的天色也變得大亮起來,街市巷陌中響起貨郎的叫賣聲,以及彆的雜七雜八的聲音。
燕歌掩嘴打了個哈哈,起身趿了鞋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姑娘再睡會兒,我去買菜,再順便打聽點消息。”
“不睡了。”顧文茵也跟著翻身下了床,“躺著也睡不著,我去煮點粥,吃完粥你再出去。”
燕歌原本想阻止,但想著顧文茵心裡有事,或許有點事讓她做,反而會好些。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揚聲說了一句,“姑娘,熬得稠一點,我不喜歡喝稀的。”
“知道了。”
不多時,燕歌梳洗完畢,顧文茵也把粥煮好了,等顧文茵進屋洗漱的時候,燕歌風卷殘雲一般喝了一碗粥,拎起籃子揚聲和顧文茵說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顧文茵盛了碗粥,一個人坐在葡萄架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她能猜到武玄英不會輕易了結這樁官司,但卻猜不出,武玄英他到底會怎麼做!
一碗粥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輕掩的院門“砰”一聲,被從外麵推開,蘇陶氏臉色慘白的從外麵衝了進來。
顧文茵端著碗便站了起來,“嫂子……”
“姑娘,出事了。”蘇陶氏如同踩著棉花雲的朝顧文茵走了過來,還沒開口,眼淚便撲簌簌的直往下掉,哆嗦著嘴唇說道:“姑娘,前段時間來鋪子鬨事的那幾人死了!”
話一說完,便“咚”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嘩嘩的流個不停,一迭聲的說道:“怎麼辦?現在怎麼辦?那些人已經把屍體抬到了鋪子外……”
顧文茵手裡的碗“啪”一聲摔在了地上。
她怎麼這麼蠢?
她怎麼就會沒有想到?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人命官司更難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