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老爺目光微微一滯後,賠了笑臉說道:“是,是,潘掌櫃的說得對,這好戲總是在後頭的。”
潘延生冷冷勾起唇角,目光好似針尖一般,紮在了穆東明身上。
商行內白衣勝雪,神色淡淡負手而立的穆東明,突然的便抬目看了過來。
隔著短短幾丈遠的距離,那目光卻森冷如寒刃銳利如利箭,刺得梁大老爺“哎呀”一聲驚呼,“撲通”一屁股栽坐在了地上。潘延生雖不至於他那般失態,但在目光對撞的刹那,背心處驀然一涼,冷汗如漿傾刻間汗濕夾背,垂在身側的手也不受控製的瑟瑟顫抖不止。
“潘掌櫃的,他發現我們了。”梁大老爺坐在地上,哆嗦著嗓子說道。
潘延生沒有回答梁大老爺的話,雖然他仍舊站著,但實際情況卻並不比梁大老爺好多少,為了不讓自己腿軟,他抬著僵硬的胳膊,扶住了身前的窗台,咬緊牙關繼續和穆東明對視著。
“阿羲。”
顧文茵終於穿過人群,站在了穆東明跟前。
穆東明目光一瞬自潘延生身上移開,朝顧文茵看了過來。
夏至和盧少成緊跟在顧文茵身後,對上穆東明看來的目光,正欲出聲打招呼,卻被穆東明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穆東明上前攜了顧文茵的手,一邊帶著她往裡走,一邊問道:“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顧文茵搖頭,“沒有。”
商行裡,雖說領頭的花豹子被十三廢了,餘下的幾個雖然沒再敢逞凶,但卻也沒有繳檄投降,而是手裡攥著刀啊棍的如臨大敵的瞪視著十三,擺了一副,你敢上前,老子就和你拚了的姿態!
偏偏,胡十三卻是連個眼角的餘光都不給他們,而是對穆東明問道:“爺,這些人怎麼辦?”
穆東明步子一頓,冷冷說道:“把鋪子裡損壞的東西折成銀子,算算有多少,賠了銀子就讓他們走,不賠銀子就拿東西抵,是留一隻手還是留一隻腳,讓他們自己選。”
“是,爺。”
胡十三興高采烈的應道,末了,喊了盧少成上前,指著商行裡的一片狼藉,說道:“這算帳什麼的,你在行,這卸胳膊腿的活我在行,咱們分工合作,你負責算銀子,我負責動手。怎麼樣?”
盧少成雖然是個讀書人,但骨子裡卻是個武人,穆東明這種簡單粗暴的行事手段,不要太得他心,聽了胡十三的話,當即大聲應道:“好,我這就算一算。”
話落,抓起櫃台上的算盤一抖一晃,接著“啪”一聲重新放在桌上,手指行雲流水般撥了起來,一邊撥著,還不忘高聲念了出來,“琦壽長春白石盆景,銀五十兩;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銀五兩;舊窯十樣錦茶盅,銀三十兩;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銀……”
盧少成報一句,一側的混混便抖一抖。
梁家新早在盧少成撥算盤的那一刻,便拿了紙筆開始錄寫起來,兩人一個念,一個寫,不多時一張紙寫得滿滿當當,鋪子裡所有的損失加在一起,總計銀三百六十八兩。
胡十三拿了那張墨跡未乾的紙,朝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挨挨擠擠,靠牆站著混混們跟前,問道:“三百六十八兩銀子,你們一共八個人,每人賠四十六兩銀子,小爺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中間可以派一個人去取銀子,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內,小爺見不到銀子,每隔一刻鐘卸一條胳膊。好了,你們商量下吧,讓誰去取銀子。”
混混們麵麵相覷。
彆說他們沒有銀子,就是有銀子也不能賠啊!這要是賠了,以後他們在這陽州城裡還怎麼混?可不賠的後果是什麼?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商行外,已經醒來,但卻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花豹子。老大這是被廢了?
“賠什麼銀子?”跟花豹子年數長點的一個綽號大肚熊的混混,叫囂著喊道:“我大哥被你們打傷了,該你們賠我們醫藥費才對!”
他的話聲才落,餘下的幾個混混附和著喊道:“對,對,你們得賠我們才是。”
吵吵嚷嚷中,穆東明冷冷的聲音響起,“醫藥費沒有,喪葬費到是有,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