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顧言軒孝順安慰的話,江氏雖然覺得不可能,可還是點了點頭。
母子倆依依惜彆,最後在千言萬語中,江氏還是踏上了馬車,隨著車輪在雪地上碾壓出來的車軸印子,馬車漸行漸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顧言軒依舊站在原地,久久不肯離去。
顧言熙裹著暖和的披風懷抱暖爐出現在後院門口時,看見的便是往日溫厚待她的軒哥哥像是在這寒冷的天氣裡化成了冰雕一般,站在院門口一動不動。
珞梅忍不住歎了口氣,小聲在顧言熙身邊道:“這二夫人做了這麼多惡事,最後結出來的惡果卻是要大公子來承受,這對大公子來說,實在是不公平。”
不公平?
顧言熙嘴角抿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在這個世上,本就不存在絕對公平的事情;正如她的上輩子,她從未害過任何一人,甚至對待身邊的下人都是十分寬厚的;可是她的結果就是圓滿的嗎?
親人離世,好友身死,就連身邊的忠仆都是一個慘死的下場,若論公平,她上輩子的經曆豈不是更加不公?
重生後,她早就將這些所謂的公平與不公平全部都拋到腦後;在血淋淋的教訓中,她明白了一個真相;那就是想要在這看似繁花似錦的生活中生存下去,就絕對不能任人誘騙欺辱,對待心懷狡詐之輩,寬容是傷害自己最深的毒藥。
隻是,這次懲治江氏連累了軒哥哥,倒是讓她心懷愧疚。
因為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生,顧言軒對她都還算不錯,但,也僅僅隻是不錯而已。
正如父親親口所說那般,顧言軒雖說從未真正的害過她,但在他自己的親人和她之間,他從來選擇的一直都是保護自己的親人;對她雖從未有過欺辱,但卻對活的痛苦不堪的她也沒有過多少的幫助。
正所謂功過相抵,故此她對顧言軒也沒有多少的怨憤;可如今,看他因受江氏的連累連年後的春闈科考都無法參加,在心裡,她多少有些歉疚。
他本是與世無爭的人,奈何卻卷進了這一場場的紛爭之中,連他自己都無法救贖,卻還偏偏想著要去拯救身邊的人;真不知該說他是心底太過柔善,還是他過於勉強自己。
顧言熙歎了口氣,主動朝著顧言軒走過去,走近了看才發現他因為長時間站在外麵肩頭上已經落滿了一層雪,一張蒼白的臉沒有絲毫的血色,讓人瞧見後,著實有些心疼。
顧言熙將抱在懷中的暖爐遞到顧言軒,看他因為暖爐的溫度而漸漸回神的模樣,張了張口,道:“軒哥哥,看到今日的結果,你可後悔?”
顧言軒感受著來自於手中暖爐的溫度,回頭看向顧言熙,眼底是無法散去的痛色,“無論她做了什麼,無論她做錯多少事,她始終都是我的親生母親,保護她是我應該做的事,所以沒什麼後不後悔之說。”
對於顧言軒給出來的答案,顧言熙並沒有多少意外,“那軒哥哥可會怨恨我?”
“怨你什麼?”顧言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怨你揭穿了我母親的陰謀?還是怨你讓我的母親被休?嬌嬌,不管過去種種,母親她曾對你做了多少的惡事,今日她有這樣的下場也算是償還了她所犯的罪孽;從此以後,我們也不欠你的了。所以……”
顧言軒的聲音一頓,眼底的痛色被一抹堅持所代替:“所以,將來希望你能不要為難雯雯,她落入冰湖之中本就損了身子,眼下連母親都沒了,就算當初她經常欺負你,在付出這麼多代價之後,你也算是討回來了。”
聽到顧言軒這麼說,顧言熙盯著他看了許久;果然,他還是相信了江氏和顧言雯的話,知道她是故意推的顧言雯,所以才對她說出這番示好又警告的話。
隻是眼下,顧言熙是絕對不會承認顧言雯的‘意外’跟她有關。
所以,微微一笑,回答顧言軒:“軒哥哥請放心,大姐姐同我一起長大,我們是有著血脈聯係的親人,正如軒哥哥剛才所說,過去種種終成過去式,隻要大姐姐以後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欺負我,我也會與她和睦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