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抬眼,正好撞進他似琉璃星海般的眸子裡,見他對她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所以,立刻就不必再擔心他,而是順著母親的話聽話的坐在床沿邊,伸出手腕,請匆忙趕來的文大夫為她查看傷勢和身體狀況。
將女兒交給妻子來照看顧謹自然是最放心不過,當下,他就立刻有了精神和時間來會一會這大半夜出現在女兒閨房的封公子。
考慮到父親對他的再三叮囑,顧謹也不好給封亦辰擺臉色,隻能算作是客氣的抱拳行禮,道:“封公子,小女眼下需要大夫診治靜養,恐怕沒時間來招呼公子,不知公子可有雅興,來我書房小坐?近日我從友人那裡得來了一罐上等的雲霧銀針,聽說公子也是善於品茗的雅士,可否賞臉?”
封亦辰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出顧謹邀請他品茗不過是個由頭,真正要做的是將他從顧言熙的房中叫出去,將今晚他出現在這裡的緣由逐一問清。
看著老謀深算的顧謹,又想到以他和顧言熙的關係,這顧謹早晚有一天會成為他的老泰山,看在顧言熙的麵子上,他也要對顧謹客氣幾分;所以,當下也不推辭,立刻就答應了顧謹的邀約,由下人推著輪椅慢慢的離開顧言熙的房間。
聽到輪椅車輪漸漸遠行的聲音,顧言熙伸長脖子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看,見父親隨著封亦辰一起離開,下意識的就在心裡為封亦辰緊揪了一把。
從以前開始她就知道她的父親是十分睿智曠達的,經過今晚這件事之後,她更不敢小覷了自家爹爹;眼下看見封亦辰隨他一起離開,她還真是擔心封亦辰會露出什麼馬腳會被父親察覺,或者是說出不當的言詞,讓父親不悅。
想到這些,顧言熙的表情不免凝重了幾分,倒是將照顧在她身邊的林氏嚇了一跳,趕緊開口問:“嬌嬌,可是身體不適?文大夫,嬌嬌的身子到底如何了?你是沒看見剛才那駭人的一幕,那刁奴滿眼的怨氣,恨不能將我家嬌嬌生吞活剝了,就連我主持掌管後宅多年,都沒見過這麼惡毒的丫頭;嬌嬌脖子上的傷就是被她給生生掐出來的。”
文大夫也算是看著顧言熙長大,自然也是十分心疼她,在仔細為她摸了脈,查看了傷勢之後,一邊摸著山羊胡須,一邊給出判斷,道:“夫人請勿過於憂心,三姑娘這脖子上的傷勢看似觸目驚心,實則並未真正的傷到嗓子,隻要用上老夫親自配置的活血化瘀的藥膏日日塗抹,不出幾日青紫之色便會漸消;老夫剛才也為姑娘仔細的摸了脈,姑娘脈象並無異樣,隻是今晚畢竟是受到了驚嚇,過會兒老夫會些一副安神靜氣的帖子給姑娘,夫人照著帖子抓藥為姑娘服下,姑娘就會一夜睡到大天亮,多歇上兩日就會好的。”
聽了文大夫這麼說,林氏總算是寬下心來;一邊抓著顧言熙的手拍了拍,一邊叫人請文大夫下去,跟著又屏退了房中伺候的下人,留下自己一人照顧在顧言熙的身邊。
顧言熙由母親照顧著躺在柔軟的枕頭上,身上蓋著軟綿的錦被,精神頭倒是不錯,“娘,我真的沒事,要不你還是回夕雲院陪著爹爹吧,明日我再去向你請安。”
“正好跟你說,這兩日你就好好調養身子,彆再折騰著來為我請安了,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但也要顧念著自己的身子,明白嗎?”
林氏親自為顧言熙掖了掖被角,至今想起剛才發生的那些事,都有些心有餘悸,忍不住念叨著:“你這孩子,好的不跟你大哥學,偏偏他的那些毛病你全部都學會了,各個都編著謊話來欺騙我;我明明早就跟你說過,紫扇那丫頭是個心思不純的,這樣的下人不發賣她已經算是我們仁至義儘,可你偏偏不聽,還要將她留在府裡;你可知道,在我和你父親聽說紫扇對你下迷藥的時候,我們有多害怕。還有你父親,你看他鎮定的像磐石一樣,可其實在從夕雲院往這裡來的路上,你父親差點栽倒在地;他也是在來後看你安然無恙這才強裝鎮定罷了。”
說到這裡,林氏就伸出手摸了摸顧言熙的臉頰,語重心長的語氣裡,竟然帶著一絲哀求:“嬌嬌,你長大了,也懂事,但同時也有自己的主見了,娘親不會阻攔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娘親請你萬事小心一些,就算是為了我與你父親,你也要學會好好地保護自己,知道嗎?”
聽著母親沉重有力量的話,顧言熙隻覺得羞愧無比。
不錯,她今晚的確是收拾了紫扇,徹底將這個上輩子的仇人解決了,但同時也嚇壞了自己的父母,無論怎麼說,她都無力辯解,隻能認錯。
“娘,以後不會了,以後嬌嬌做任何事都跟娘親你商量,絕對不會再讓你們如此擔心了。”
林氏寬慰的看著顧言熙,滿意的點頭,但想到剛才進來時她看見的那一幕,還是問起來:“嬌嬌,封亦辰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你的房中?可是你派人去叫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