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隻管說,爹爹都信你。”
顧言熙立刻就從顧謹鼓勵的眼神中得到了勇氣,點著頭,道:“爹爹可還記得我在不久之前經曆的那場大病?”
“自然是記得,你這病來勢洶洶,我和你娘都快嚇壞了,你這孩子,從小就體弱,隻是從未像這次這般如此命懸一線,你娘的眼淚都快為你給哭乾了。”
想到她家嬌弱動人的娘親,顧言熙心底一軟,嬌嬌一笑:“那場大病幾乎是去了我半條命,在我病的昏昏沉沉,不知是生是死的時候,我覺得我的魂魄好像來到了閻羅殿,在殿中小鬼手舉的前世命盤上,我看到了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麵。”
“爹爹,你一直都期盼著我能一世無憂,簡簡單單、快快活活的平安到老,可是你知不知道,在那前世命盤上,我看到了屬於我的命運,而那發生在我身上的命運卻絕對算不上好,反而是淒慘無比。”
看著顧言熙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悲戚和哀傷,顧謹覺得自己也像是受到了感染,整顆心都似被人緊緊地攥在掌心之中,疼的他下意識的就顫抖起來:“你看到了什麼?什麼叫做淒慘無比?”
“爹,在那命盤上我看見你和娘出了意外雙雙離世,祖父因為受不了打擊重病不起,不久之後也撒手人寰。大哥吵嚷著你們的猝然離世並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在暗中戕害,但是一直苦無證據,沒有辦法為你們伸張正義;而我也嫁了人,可是我嫁的那個人卻是披著人皮的豺狼,他日夜折磨著我,不讓我有一天的好過;那個時候我生不如死,寫了信給二叔和二嬸求救,但等來的卻是二嬸的冷嘲熱諷;那時的顧府是二叔當家,在你和母親走後,他們搶走了屬於你們的一切,掉頭卻不再認我這個嫁出去的顧家嫡女,大哥為了救我,被人重傷失去了雙臂,最後抑鬱而終;我們一家四口,到最終隻有我一個人苟延殘喘。命盤上的最後一幕是我雙腿被打斷,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四處漏風的破屋子裡,慢慢的熬著、等著……死亡的到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嬌嬌!……”
似顧謹這般堅毅心性的人在聽到顧言熙的這番話後,都無法承受的神色大變、臉色發白,他不敢相信顧言熙口中說的這些話,因為那些事實在是太殘忍、太無情了。
顧謹高大挺拔的身軀微微晃動了兩下,像是在努力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冷靜,抓緊了顧言熙的手,道:“嬌嬌,忘了你夢中發生的這一切,那些畫麵都是假的,你當時是在生病,這些東西都做不得真。”
顧言熙看著努力遊說著自己的父親,眼淚卻是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是啊,她也渴望著上輩子發生的那些事隻是一場夢,可是,她能欺騙顧謹,告訴他這些都是些噩夢,但卻無法欺騙自己,那些已經發生的刻骨銘心的一切全部都是夢境。因為那些痛、那些傷已經烙印到她的血脈裡,讓她連逃避的一絲機會都剝奪了。
眼下看著臉色發白的父親,顧言熙也是滿心的心疼,她扶著他,道:“爹爹,我也曾告訴自己這些東西可能真的是夢,但是等我病愈醒來,看見尖酸刻薄的二嬸嬸,瞅見囂張跋扈的大姐姐,還有看似軟綿無力,實則卻是讓人看不透的二叔,麵對著他們我害怕了;我怕極了在夢裡看到的東西是真的,我害怕你和母親還有大哥會遭逢意外,我更怕你們都走了,丟下我一個人品嘗這世間的酸疼和苦楚。”
“夢中的無助和悲痛讓我無法忘記,我曾掙紮過,但都無濟於事;最後,我為自己找到了一條出路,那就是將一切可能會發生的都扼殺在搖籃之中。先是顧言雯,接著是江氏,然後是心懷不軌的紫扇,這些在夢裡傷害過我的人,我都將她們依次踢出我的生活,我知道憑借著一個夢,我這樣對待她們,她們也算是無辜;但後來,經過我的調查,這些人並非全然無辜,最起碼她們都不喜歡著我,甚至是,恨毒了我。”
聽著女兒的話,顧謹陷入了沉思。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幾乎都快要炸掉了,因為他怎麼都沒料到,會從顧言熙的口中聽到一個這樣的答案;他也想告訴自己這個孩子口中說的那些淒慘無比的事全部都是假的,但是他又畏懼著萬一這些事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顧謹覺得自己無法再想象下去,他的手指插進了發間,幾乎是恨不能將手中攥著的頭發連根拔起,這樣苦惱糾結的他,已經是許久都不曾出現過的。
他很想憑借著理智去做出判斷,但隻要一想到令他驕傲的兒子是那樣淒慘的死法,讓他心疼的女兒飽受那般非人的折磨,他就恨不能變成一頭猛獸,將那些敢傷害他子女的人一口一口的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