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顧言熙真的要去探望二姑娘,翠枝的臉上露出了一閃而逝的喜色,好似她就是在盼著這一刻。
顧言熙此刻正憂心著顧言玲,自然沒有注意到翠枝的異樣,但伺候在她身邊的珞梅卻在無意間抬頭時瞥見了翠枝臉上得逞的笑容。
下意識間,珞梅就出手攔住顧言熙,神情略顯緊繃,道:“姑娘,剛才翠枝也說了,二姑娘已經看了大夫,且也吃了藥,想必這種普通的傷寒過兩天就能好;你不必如此擔心,還要親自去探望。再說了,小葵去提人很快就要回來,你這一離開,豈不是要跟小葵錯過?”
顧言熙眼下隻顧著憂心顧言玲,又怎麼能顧得上雪絮?
所以,在聽見珞梅的阻止後,也並未真的聽進去,道:“小葵若是回來,就先讓她等一等我,眼下二姐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顧言熙就又吩咐珞梅,道:“我記得我的小庫房裡有一根百年人參,二姐姐的身體素來嬌弱,你將這人參帶上隨我一同去看看她;這人參最能補氣,燉來給二姐姐喝了,應該能助她快些恢複。”
珞梅聽著自家姑娘的吩咐,整顆心都像是被貓抓了一樣。
她不知為什麼,在察覺到翠枝的古怪之後,就覺得二姑娘居住的紫汀小樓堪比那洪水猛獸,一分鐘都不想讓自家姑娘接近;可是姑娘雖說是個隨和的性子,但本性卻是十分固執。
這個時候,她恐怕就算是說破嘴皮也無法勸阻姑娘了,既然如此,那她就陪著姑娘一起前去,她倒是要看看,這二姑娘故意派來翠枝相邀,到底是為了什麼。
半柱香的功夫過後,顧言熙披著雪白色的雪狐披風出現在紫汀小樓前。
老遠,她就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的苦澀藥味,一顆心更是揪了起來,連腳下的步子都加快了許多。
此刻,躺在床上的顧言玲的確是一副病容模樣,披散著烏黑的長發,頭上發著冷汗,小小的臉頰雪白到沒有一點血色,連嘴唇都透著淡淡的青色,可見是真的病的不輕。
顧言熙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虛弱的顧言玲,心中一痛,眼淚都快流出來。
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床頭,緊緊地抓住顧言玲的手,滿眼心焦的問:“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之間病的這麼重?房間裡為何會這麼冷?難道沒有人給這裡送冬炭嗎?”
顧言玲聽到了顧言熙的聲音,睜開了疲憊的雙目,眼睛裡竟然遍布了紅血絲,看上去十分招人心疼,“嬌嬌,你怎麼來了?你快出去,快出去,我這傷寒很容易傳染的,萬一你被我傳染生病了,那可該怎麼辦?”
看著到這時候還在擔心自己的顧言玲,顧言熙更是一步都不肯離開,抓緊了顧言玲的手,搖頭道:“二姐姐不要攆我走,我是一定要守著你的;二姐姐,你是不是很難受?我再叫來文大夫給你看看,好不好?”
顧言玲衝著顧言熙笑了一下:“真是個傻的,這因寒生病本就是常見的事,怎麼到你的口中就成了那能要人命的病情了?你放心吧,文大夫開的藥單很管用,是我自己身體不整齊,一直不見好轉罷了;但是,再吃上兩天,應該就會好很多。我自幼身體虛弱,生病自然是要比尋常人再難好一些的,嬌嬌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能恢複如初。”
顧言熙的眼眶裡含著淚,點著頭:“對,二姐姐說的是,你很快就能好。”
顧言玲笑了一下,跟著又歉疚的看向她:“倒是我,在你被祖父責罰的時候沒有站出來幫你,你會不會責怪我?”
“二姐姐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祖父罰我,是我自己做錯了事,跟二姐姐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責怪你?!二姐姐,眼下你養病最重要,彆的事情都不要多想。”
顧言玲搖了搖頭,道:“你不怪我,可我自己卻責怪自己。當日我們姐妹三人一起去參加雪海盛宴,回來後,大姐姐出了那檔子事,而你,則是受累被關祠堂;隻有我這個當姐妹的完全置身事外,嬌嬌,我的身子若是爭氣一點,我真想跟你一起去跪祠堂,這樣我們姐妹二人還能共同承擔祖父的怒火。”
原本顧言熙心裡有的那點小疙瘩在聽到顧言玲的這番話後立刻就解開了。
她就知道,她的二姐姐是個最心善的人,她沒有在自己被祖父責罰的時候站出來說上幾句話,並非是心中不願,而是病體虛弱;想到自己在被關進祠堂後,曾有一陣想不通二姐姐為何不出現,她就覺得自己無顏麵對對自己好的姐姐。
整件事細細想來,基本上都是她折騰出來的,跟二姐姐有什麼關係?
她真不應該在自己受罰的時候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眼下,顧言熙變成了那個最愧疚的人,抓緊了顧言玲的手,道:“二姐姐,有你的這份心意對嬌嬌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你我姐妹二人不分彼此,我知道二姐姐是關心我的,這就已經足夠了;也請二姐姐能夠放開心懷,不要再多想,眼下養著身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