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子像是進自家門似得,推開了三舅爺家虛掩的大門,熟門熟路的走到正房西屋,關好門,走到炕梢的被櫃前,伸手擺弄了兩下,就見那從炕上到頂棚的背櫃無聲的滑開一道縫隙,何老爺子在苗然驚訝的目光中把被櫃向著窗戶的方向一推,沉重異常的棗木被櫃竟然輕輕巧巧的擋在了窗戶的位置,而被櫃之後則出現了一條窄窄的通道。
“……爺爺,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通道的啊?”除了三舅爺出殯那天,何老太太跟何老爺子過來行禮之外,兩位老人為了避嫌就沒再過來一趟,難道是那兩個綠軍裝發現的??苗然問完何老爺子,又把目光看向門外。
那兩個綠軍裝就跟在他們的身後,現在一個留在院中,一個留在房門口。
“哦,這個,你不知道,張三年輕的時候有個綽號叫鼴鼠,他最喜歡機關地道那一套,所以不拘在哪都得留一手,當初啊,我去接你奶奶,他一個,小關東一個,還有一個林子軒,滿肚子壞水,非得離間,告訴你奶奶我在外麵另娶了,來找她不過是想讓她當二房,就把她給藏起來了……”何老爺子想起過去,忍不住滿臉懷念,環顧了一下屋子,晃了晃腦袋,矮身鑽入通道。
“不就說個事兒,至於……麼?”何保國有些不滿意老頭子的故弄玄虛,不過話也就說到這,因為進入地道之後,他就被滿眼的箱子給驚住了。
“這是……好家夥,三舅爺這每天都是睡在火藥庫上啊!”何建國同樣傻眼的看著一箱挨著一箱摞得滿滿登登綠色木頭箱子,等看清了箱子上的字和標識之後,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知道他為什麼叫鼴鼠了吧?”何老爺子搖了搖頭,越過這個火藥庫,領著他們三個繼續往前走,進了一個類似日本人地下要塞設置的那種密封門之後,才停下腳步。
這個房間看上去像個起居室,有床有桌椅,靠著牆壁處還有一個長長的供桌,供桌後是一個封閉在牆上的龕櫃,現在緊緊關著。
何老爺子走到供桌前,慢慢的打開龕櫃,裡麵一排整整齊齊的牌位露了出來,打頭的就是“大哥陳靖之位”,其後又有關盧李陳等幾個,想來應該是當年義結金蘭的兄弟及親近的手下。
何老爺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絹,把牌位一一拿起來擦了又擦,最後才把一直提在手中的黃布小包打開,看到裡麵的牌位時,苗然的鼻子忍不住一酸,三舅爺懷念了半輩子,這會兒終於得以與他們團聚了,希望到了地下,那些恩恩怨怨的能一筆勾銷,隻剩下當年的義薄雲天的生死兄弟。
“其實過了半世紀,有些事已經稱不上是秘密了,可誰又能想到,到了今天竟然又重新翻出來,讓所有人不得安生呢?我這輩子,對國家對人民都無愧於心,唯有對家人子女,不慈不善,不是一個好丈夫亦不是一個好家長。”何老爺子拈了三柱香拜過眾多牌位之後,走到桌旁坐下,看著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孫子,重重的歎息。
“你們想要知道的,我今天都會說給你們聽,隻希望你們聽過之後,不要存有太多的怨怪,畢竟我們為的不隻是自己的小家,還有上億人口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