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五間,全打通了,隻用書架隔成書房和工作間。架子上各種書籍塞得很滿,又兼有許多筆墨硯台;更重要的,她瞥見一張極寬大的桌子上,似乎鋪了一張——地圖?
顧皎的眼睛亮了亮,他們果然是有地圖的。
魏先生很自在地走過去,將地圖卷起來放旁邊的大肚瓶中,著小兵去泡茶水來。
“先生不必客氣,我隻來切個脈,拿一張新藥方。聽崔媽媽說將軍在校場那邊還有個寢間,我想和丫頭去瞧瞧。”她掃了一眼瓶子,笑道,“這書房收拾得好寬敞,外麵的亮光全部都能進來。”
先生略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道,“亮是很好的,什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就把那些不必要的,礙事的,全都拆掉了。”
說完,他將一個柔軟的小包袱放在桌子邊緣,“夫人,請將手放上來。”
顧皎依言而行,楊丫兒幫忙挽起衣袖。
他小心地搭了兩根指頭去脈門;半晌,他示意換手,又頗切了會兒功夫。
其間有小兵來送茶水,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儼然是龍茶。
魏先生將手放開,沉吟了半晌,坐到桌子對麵磨墨。
他身姿端正,筆走遊龍,頗有些氣勢。
顧皎又想起來一個問題,自己字算是能識,寫怎麼辦?前身是個才女,自己不能借口不會寫呀。真是焦頭爛額,按下去這個問題,又浮出來下個問題。
魏先生將藥方拎起來,對著窗戶看了看,確定沒問題後將墨吹乾。他遞給楊丫兒,道,“照著這個,去藥房抓藥,再吃幾天便沒事了。”
“隻夫人年紀小,身體弱,平日裡需注意將養。”他想了想,“這樣,待開春後,我再寫個保養的辦法給你。”
“多謝先生。”顧皎道謝。
顧皎收了手,端起茶杯緩緩吹一口氣,抿了一口茶。小兵泡茶的功夫不錯,比她要好多了。這麼看來,李恒能喝得下去她泡的,已經很給麵子了。她放下茶杯,道,“將軍十分勤奮,昨日又是半夜才歸。想來年底事情多,真是辛苦你們了。”
魏先生也喝口茶,歎氣道,“世道艱險,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昨日夜裡,你父親來了一趟。他為的還是你,和那日關口捉住的幾十個土匪。我見他實在著急,隻好去請將軍。事情聊好已經半夜,我說,要不要去和夫人說一聲?或者留下來住一宿?這幾日夫人病了,若是能見到至親,該會好很多。他拒絕了,說你在將軍府中,他十分放心。”
做抵押物,自然是放心的。不過來的果然是顧青山,這政治覺悟也是很高了。
顧皎假意驚訝,“爹急急忙忙來,又慌慌張張走,怕是——”
“不必擔心,將軍派人親送了的,安全得很。”
“不知,是那些土匪出了什麼問題?”顧皎垂頭,“先生,那日我十分慌張害怕,又突然被將軍叫出去,所以胡言亂語很多。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不麻煩,不麻煩。”魏先生依然笑眯眯,“夫人真是將軍的福星。”
顧皎心塞了一下,她是福星,隻怕他就是災星了。她微微抬頭,學著柳丫兒小孩子的天真,“在龍牙關口,先生提起《豐產論》。我情急之下,說了一些關於社稷的謬論。回來後,雖然發熱生病,可十分愧疚,每每獨處便翻來覆去地想。昨日晚食,我家丫頭勺兒做了雞絲湯麵,吃的時候又同將軍講了一些大話。譬如想保住自己的飯食,必供養天下。將軍並未嘲笑我異想天開,隻說千頃良田也養不活天下萬萬眾。我想來想去,隻怕自己年紀小,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實在令人發笑。又覺得,紙筆上得來的終究淺顯,不如當真穩穩妥妥地去做點什麼。”
他放下茶杯,又摸了摸胡須,“夫人的意思?”
她大著膽子看他,“先生,爹娘疼愛我,給我許多田地。我一人飽食無用,不如分一些出來,試試有無良種,有沒有更豐產的辦法。若能僥幸做得出來,不說福澤神州,起碼也能令一郡一州再不受饑寒困擾。”
魏先生的手頓住了,定定地看著她。
她道,“或者,能夠幫得上將軍呢?”
正說話間,外麵傳來盧士信的大呼小叫,“延之,老子千裡迢迢來看你,你不帶我去花樓瞧瞧龍口的漂亮姑娘就算了,居然還趕我走?你當我不知道?今晚上有人請你在花樓吃酒,有從萬州過來的花娘。”
“盧士信,你要不要臉?”李恒的聲音比以往多了人氣,“趕緊帶著回禮和你的人馬滾。”
房門被大力踢開,盧士信闖了進來,“先生,你來評理,有延之這樣做兄弟的嗎?反正,今兒爺睡不到姑娘,就不走——”
話說不下去了。
楊丫兒眼睛瞪得要鼓出來,本能去捂顧皎的耳朵。
盧士信臉上的笑也僵掉,立馬貼著門板站好。真是晦氣,怎麼有娘們在?
李恒隨後進來,後麵還跟著個氣喘籲籲的守衛,“將軍,夫人也在——”
現場,略有點尷尬。
顧皎隻好清了清嗓子,“魏先生,什麼是花樓?將軍,你今日有公務去那處辦嗎?”
盧士信望著屋頂,木頭檁子一根根方正筆直。
李恒看看顧皎,再看看一臉幸災樂禍的魏先生,太陽穴有點脹痛。
作者有話要說: 頸椎病犯了,去醫院跑了一趟。希望親們保重身體,天天開心。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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