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他問。
顧皎道,“咱們那個小莊距役所不遠,之前已經讓海婆和含煙去打掃整理。咱們順道兒去看看,若有不足的地方令他們立時改了,明天搬過去才好住啊。好不好?”
李恒遲疑了一下,“明日搬?”
她點頭,“看了黃曆,明天是吉日,宜搬家的。”
他挑眉,“不想在顧家莊多呆一些時日?那麼迫不及待便要走?”
顧皎反問,“將軍若是呆得好,多住幾日也是可以的。”
李恒勾了勾唇,“看來,夫人並不戀家呀。”
顧皎隻覺他這話說得有點奇怪,待要再問,他卻已經起身了。
不得已,隻好跟著追了出去。
不想剛踏出院子,一陣叮鈴的腳鏈響聲,一人猛然從旁邊衝出來,攔了兩人去路。
李恒一把將顧皎拽到身後,順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顧皎還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卻聽李恒一聲,“周誌堅,給我滾出來。”
她探頭出去,卻見一個青衣的山匪噗通跪下地,幾乎全身俯地。
周誌堅須臾從旁屋裡衝出去,見狀喝道,“辜大,你做甚?找死?”
辜大?便是關口那日的土匪頭子?
辜大用力磕了幾個頭,個個撞得石板地脆聲響。
李恒依然沒放鬆,周誌堅卻來,一腳踩在他肩膀上。辜大道,“我隻來謝將軍夫人,夫人大恩大德,辜大銘記在心。”
顧皎怔了一下,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把人拖下去。”李恒吩咐,“教教他,什麼是規矩。”
周誌堅應了一聲,躬身,單手拎著辜大的後衣領,直接拖後麵去了。辜大麵朝顧皎,銅色長臉,雙目神光,竟收拾得十分乾淨精神。他年紀和魏先生相仿,身條和周誌堅相若,雖未掙紮,但看得出力氣也不小。他隻看著顧皎,道,“夫人大恩,沒齒難忘。日後夫人但有所求,辜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螻蟻偷生,虎豹卻會自尋出路。
人走遠,聲未斷。
顧皎把那些呐喊都聽進去了,衝他笑了。
李恒皺著眉將匕首插回去,爾後問,“嚇住了?”
她收了笑,搖頭,“沒有。”
他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她道,“我膽子變大了,將軍不信?”
她叫他將軍,從來帶了幾分調侃的意思。李恒不和她計較,自去了拴馬處。
因是獨行,兩人便又共騎。
離開寓所,順著鄉間僅一車寬的泥路往東邊走。隻一會兒,便看見好幾個綠鬆環繞的小村莊。
顧皎辨認了好一會兒,道,“爹說咱們那小莊也是石頭修的,後院有一個大大的石倉庫,很遠都能瞧見。延之,你看見了沒?”
李恒指向更東的方向,“應是那處了。”
長石牆,闊屋廊,高碉樓。背靠山麓,麵朝龍江,如靜默的巨人一般。
鄉間起一座石頭房子,耗費功夫不小。可修好後卻十分管用,若非有正規的軍隊和過牆梯,那莊子大門一關,圍牆上站幾個弓箭手,普通宵小難以闖入。說是莊子,但幾乎堪比一個小型堡壘了。顧青山居然舍得給出來?真是下了大本錢。
若那碉樓般的庫中還存滿了糧食,就更美好了。
這樣好的樓,奈何周邊的交通太渣了。一路走來,寬的路僅車寬,窄的便如同田埂一般。
顧皎深深地歎口氣,環視周圍的大山,突然開始感覺肩頭的任務重了。
“怎麼了?”李恒問。
怎麼了?若是天下太平,她躲進小莊上,吃香喝辣,再用餘錢修修路。忙時在家裡納涼,閒了去江邊釣魚,該有多麼的愜意?待得路修好了,請個名士做一篇文章,花錢運作一番,將龍口的風景營銷出去。吸引有錢的富豪們來此買地建度假的彆墅後,她再弄些不費力的掙錢活兒,豈不美哉?
隻運道不好,先碰上了野心勃勃的顧青山,再被嫁了要奪天下的李恒。日子過得緊張,勢必和享樂相去甚遠,怎麼令人歎氣?
顧皎道,“我是想起昨晚上將軍和二哥哥打的野兔好吃,此間有許多野味,忍不住又饞了。將軍,反正也要到午時了,就不回爹那邊吃午食了。咱們在這邊弄了吃,好不?”
野餐意趣無窮,權當約會了。隻是在這邊約會也苦逼,沒電影看也就算了,連爆米花也沒得。
等等,此間仿佛是可以做爆米花的呀。
再多弄點肉啊菜的,給周誌堅送過去,當是慰問;另準備一份少些的,分給那些大兵頭和土匪,主要是辜老大。
怎麼說呢,彆人示好的小手遞過來了,她得給個回饋信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