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就位,褐色的茶湯在茶杯裡晃蕩。
顧皎將之推到李恒麵前,“將軍,嘗嘗。”
李恒端起茶杯,把玩著嗅了嗅香氣。
“如何?”她問。
他將茶杯放下,暫時沒有要喝的意思。
顧皎見他那被動接受的樣兒,突然起了壞心要撩他。她左手擋住右手的長衣袖,右手執杯,舉到他唇邊。她小聲道,“我懂,將軍右手受傷了,不方便的。我來喂將軍喝——”
李恒不妨她做到這種程度,有點驚訝。
她暗笑,再湊了湊杯子,“不喝?還是不好喝?那我先試試。”
說完,她舉杯淺嘗一口,偏頭道,“明明挺好喝的呀。”
也不換杯子,就著她喝過的位置又落他唇邊,“將軍,我試過了,很香的。”
顧皎討好李恒,本意是哄他開心。以她對他粗淺的了解,這人還是要臉的,若行為過刻意,他會不好意思。譬如說喂水這樣的,在他的評判裡應該是不會真的執行。因此,她抱著某種自信,耍弄的態度,想看他被自己耍弄得麵紅耳赤不好意思。
不成想,她手剛過去,他那雙藍眼睛便那樣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裡發毛。
她估摸自己可能搞得太過,人要毛了,就要退。結果,他很乾脆地就著她的手喝乾一杯,自在道,“味道還行吧,就是少了點。”
言下之意,還要喝。
顧皎略驚了驚,想就此收手。
那人卻有些頤指氣使道,“再倒一杯。”
倒一杯就倒一杯,不過已經不敢亂撩了。
她規規矩矩倒茶,推他麵前去。
李恒看也沒看那茶杯,身體往椅子後背靠,衝他支支下巴。
用喂的。
顧皎這會兒心頭有點發毛了,擔心他後著是惱怒。可不想事情沒辦成,把人得罪了。她乖乖舉杯,什麼話也沒敢說。
他喝好第二杯,懶洋洋地撿起旁邊沒看完的鄉野雜談,就看起來。
她見無事,悄悄往後走,想著且戰且退,稍微冷冷他再戰。
“跑什麼?”他問。
顧皎有點尷尬,指了指耳房的方向,卻說不出一個字。
李恒很好選地幫她解圍,略抬頭道,“去耳房?”
她點頭,是的。
“行。”他道,“多燒些熱水。今日奔波,午間又吃了酒,需要沐浴。”
顧皎臉有點垮,還要她弄洗澡水的呀?
李恒擺了擺右胳膊,“連著兩日用勁,燒傷的地方拉著了,等會兒你幫我瞧瞧。”
她咬唇,還要幫弄傷口的呀?
他沒聽見音,轉頭看她,“怎麼不說話?不願意?伺候將軍大人不是榮幸嗎?”
這王八蛋!
顧皎忙堆笑,“自然,馬上就去準備。我剛在想呢,該得準備些什麼。”
說完,不等李恒應聲,急匆匆跑去耳房。
李恒卻勾了勾唇角,真是,什麼都擺在臉上的丫頭片子。
楊丫兒很有有先見之明,已經在大爐子的鍋上注滿了水,這會兒正在點火。
乾木柴塞在灶中,不一會兒便旺起來。熱熱的火苗舔著鍋底,鍋邊開始冒熱水氣。
顧皎翻出李恒的寢衣,沐浴用的布巾,一些些香粉。
楊丫兒察言觀色,曉得自己後麵可能要礙事了。她悶頭試試鍋中的水溫,感覺差不多後趕緊用水桶挪到浴桶去,又給新添了一鍋繼續熱。她準備撤了,小心翼翼道,“夫人,鍋中水熱後,加到浴桶中就是。你用這個大勺,小心些——”
顧皎無精打采地揮揮手,說了一聲‘曉得了’,將人打發走。
天色儘晚,偌大一個東院鴉雀無聲。
顧皎見鍋中水沸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要去請李恒。
不料,李恒徑直走了進來。
她乾笑一聲,“來了呀。”
李恒看她一眼,隨手將耳房的門掩上。
“延之,熱水都好了。你洗的時候——”顧皎也想撤了。
李恒走到她麵前,衝她張開雙臂。
她怔了一下,這是?
他挑眉,“不知道怎麼伺候人?要教的?”
顧皎抿嘴,心裡有數。這逼要她幫忙脫衣服,指不定因胳膊上的傷,還要訛她給洗澡。
她將手伸出去,拽著他的腰帶。
李恒俯身,湊在她耳朵邊,“好好用功學。若是伺候得好了,修路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她猛然抬頭,臉上在笑,心裡卻在罵。
狗屁著封建社會,正經做點造福大眾的事,居然要靠以色事人。
她顧皎鐵骨錚錚,是乾這樣事的人嗎?
是的,因為對麵的是將軍,將軍才是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