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四門守衛森嚴, 來往均有兵甲。
溫佳禾戴了冪離,同海婆一道去市場訂些日常使用之物。然米麵飛漲,各種布匹也是緊缺,若下手晚了, 連吃食也困難。幸而先生神機妙算, 自龍口回來後便料到事有變, 從三川道買了許多米麵來囤, 現廂房堆的那些,吃三四年不是問題。
一主一仆散著去東市,不想一隊兵丁推開人群,在坊市門口圈出好大一塊地, 敲鑼打鼓地說些甚。
燕州王府上養得許多美貌姬妾, 其中一人常年頭痛不已,嚴重的時候嘔吐不止, 以頭撞牆也無法止痛。近一年來到處求醫, 通無效果。現將賞金提到一百金,隻要敢揭榜的,先付一半。
人群看熱鬨的多,敢去揭榜的幾乎沒有。
溫佳禾看了一會子, 隨意買些點心,家去。
先生在院中觀察那幾株土豆苗的長勢, 自二月底下了種去, 長得兩三個月, 已將小半的院子遮蓋起來。他十分珍惜, 日日澆水施肥,還用了布巾去擦拭豆葉,打理得乾淨清爽極了。昨日甚至還挖了一小株出來,讓溫佳禾稱重,計算收成,算了好半日。溫佳禾以為他在核實產量,不想王先生卻道,“產量倒是好的。隻這般算下去,起碼得拖延到明年。”
這個明年,溫佳禾心中也有數。龍口產的紅薯第一年便在青州王那處打響了名聲,助他得了京州,現已是各家諸侯謀臣案頭上的矜貴物,隻奈何未見實物;土豆被顧璋送去了南方徐家,那徐家乃是先生舊友,又是袁都督座下的糧商。因土豆種子數量有限,需得一兩年時間推廣培育種子,放才能顯出效果來。現燕州王在都城之外的湯原擺開陣仗,要往南去迎擊青州王和袁都督聯軍。若要增加聯軍的勝算,時間拖得久些,更好。
“回來了?如何?”王先生收拾布巾,笑吟吟地問。
溫佳禾道,“先生果然說對了,燕州王的告示又貼了出來。今次酬金翻倍不說,隻要有人敢去揭榜,便可先付一半。”
“當真?”
“當真。”海婆也道,“隻是無人敢揭。”
“那是自然的。”王先生去旁邊的水缸處舀水洗手,“以前敢揭榜的,都因醫治無效被殺了嘛。”
“不知那侍妾如何美貌,居然這般受寵,牽連得天下人跟著受苦。”海婆咂舌。
王先生便笑起來,頗有些瀟灑之意。溫佳禾見狀,便知病的怕不是侍妾。隻她不便直言,便去幫先生挽衣袖,找了乾淨的布巾擦手。先生謝了她,又去整理衣襟和頭冠,待清爽後,問道,“佳禾,先生這般打扮,可見得客?”
溫佳禾點頭,自然是見得。
“行。”王先生背手,“你可願跟我出去一趟?”
海婆關切地問,“先生要去何處?”
王先生推門而出,並不等溫佳禾。溫佳禾想了想,自小快步跟了上去。海婆還要再問,卻聽得自家小姐細小的聲音傳來。
“我和先生去揭榜。”
海婆駭然,要追,然人已消失在街頭轉角。
東市人來人往,告示前圍了一圈人看熱鬨,等著哪位勇士來揭榜。
然等了許久,無人敢應。
王先生拖著長袍進去,仰頭眯眼細看榜上文字。半晌,他頭略偏了偏,衝身旁的溫佳禾指了一指。
溫佳禾點頭,往前走了幾步。
告示下方空蕩蕩,溫佳禾走出去,尤其顯眼。她待要走得更近些,兵丁卻伸手擋了。
“你要作甚?”
溫佳禾昂首,“代我家先生揭榜。”
兵丁往後看,王先生抬手略拱了拱手,很有些名士的風采。兵丁對看一眼,撤開手,讓出位置。
溫佳禾隻抓著告示的一角,略用點兒力氣,便將之揭了下來。
立刻有一管事模樣的人送了一蓋白布的托盤來,打開布巾,露出擺得整整齊齊的小錠黃金。周圍人發出讚歎的聲音,想是被金子耀花了眼睛,但也還有人道,“有命拿錢,沒命花錢啊。”
王先生隨意地揮揮手,讓溫佳禾收了金子,無懼地跟著管事。
入燕州王府。
燕州王府,都城西北角,占據了兩個坊市大小。
人聞得王府內多奇巧,能親見的卻少。
王先生入得王府門,連連驚歎。
溫佳禾卻小心留意,並不敢亂看亂行。
先生指著門廊處掛著一個明珠,“佳禾可知那是甚物?”
透明如同冰晶,薄透堪比水珠,放光明自比日月。
她道,“那邊是傳言中的電燈?”
王先生頷首,又指了指中庭丈高的假山,山中有流泉潺潺,山下有遊魚款擺。他道,“你看那處水,是怎生來?”
溫佳禾想了許久,都不太想得通透。
便聞得一陣奇香,又是環佩玎璫,側間似有女子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