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著他,他環著她。
“好看嗎?”他問。
“好看。你覺得呢?”
李恒頓了一下,又道,“這兩年,總是你在等我。幸而落鳳坡周圍景還不錯,不會顯得過於敷衍。”
他再低頭親她一下,“我總是,希望你能開心的。不管在哪兒,想著你所見的,便是我所見的,便是你回去了——”
顧皎有點吃驚,仰頭看著他。
回程的時候,李恒放了白電自由,自己卻牽著皎雪。顧皎坐在皎雪上,努力忍著眼淚,臉憋得扭曲極了。
李恒見她辛苦,道,“你要哭便哭,做著怪摸樣作甚?”
她赤紅著臉罵,“我不想妝花了,你懂甚?我還是,要好看的——”
他便望著她笑啊,有些得意的樣子。
顧皎跟著笑了一下,然笑著笑著便淚流滿麵,怎麼都止不住。
李恒轉開頭,一手把著馬韁,一手背在身後,緩緩下山。
下得山,魏先生已是衝上來罵人。隻說他們任性,甚人也不帶便出去,若梁又反複,將他們擄走了怎麼處?
李恒曉得他慌張,讓他罵了許久,看他嗓子冒煙後,才道,“要勞煩先生跑一趟了。請你向梁又說一聲,我們今日得空,請他來相見。”
魏先生大驚,看看他,再看看顧皎,竟不知說什麼好。
梁又的頭又痛了,徹夜難眠。
他起床,坐在山邊的石頭上看星星,對著月亮亮出手腕,那處鐲子的光芒開始有些黯淡了。
有從人來報,安排在三川道和龍口的接應人似乎沒了消息。
梁又歎口氣,李恒當真施得好計,說動了青州王配合。若非那邊接應,自己的人怎會如此輕易被抓?隻怕這番後,燕州、萬州和王庭即刻便要傾覆,而青州王和水澤的袁都督興起,天下又要陷入大亂了。不過,那已經是他管不到的事情了。
時間不多了,再等下去恐怕隻會來不及。
他枯坐到天明,起身欲召人來行事,不想卻見山下走來一騎黑馬。一個青衣的文士,迎著朝陽走上來。他行到路口去迎,那文
士遞了書信給守衛,遠遠衝著梁又拱手。
梁又拆信看,居然是李恒的親筆手書,說在莊口設了錦帳和水席,邀他午間宴飲,務必獨行。
言語中,要和他聊聊那半個天下的交易。
梁又微微一笑,回了文士一個拱手,高聲道,“必如約而至。”
文士點頭,打馬走了。
梁又要去,從人不同意。
“王爺獨行,不安全。”
他笑了,道,“
身處河西和河口,乃是李恒的地盤。他若當真要謀害我,隻需拖延三五日,集結大軍,以三命換咱們一個槍手,自然能將我滅殺。何須設計?”
從人不放心,咬牙道,“我已安排些許人,伏在山莊周圍的林子中,若——”
梁又伸手拍拍那從人的肩膀,道,“你跟了我多少年?”
那從人低頭,想也不想便答,“二十年。”
“二十年啊,歲月匆匆——”
“若非王爺,我早死了。咱們這些兄弟,也早——”
梁又隻笑了笑,“待我走後,你們也自由了。隻這世道亂糟糟的,單打獨鬥也不好活。便拿著我給你們的些許東西,或找塊好地自立門戶,或順勢歸順了李恒——”
“王爺。”那從人有感動,更多的卻是決絕,“我等絕不負王爺。若李恒膽敢騙王爺,害王爺,我等必為你報仇雪恨。”
梁又在山上站了許久,眼見著許多兵士出來,開了山莊後麵的林子,挖坑埋屍;又見諸多侍女和從人,從莊中搬出許多未用的錦帳,搭在水邊。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一兩個時辰後,便恢複了幾分原有的精致。
他回去換了一身錦服,獨自下山。
飄飄悠悠,隻一刻鐘,便抵達山下。
少年將軍一身銀甲,立在最前;白膚而藍眸,黑發紅披風,顯得英姿勃勃。
梁又多看了一眼,隻隱約有些熟悉感,應該便是那阮之的兒子李恒了。
李恒身後立了那文士,顧皎卻在最後麵,眼圈有些紅腫,臉煞白,看起來心情十分不好的模樣。梁又著實懂她的糾結,一邊是此間的愛人,一邊是想念了無數次的家鄉,哪一個都無法爽快地割舍。
然世間哪兒來的雙全?除非將一切都看淡。
梁又衝李恒一笑,拱手道,“李郡守,幸會。”
李恒回禮,也拱手道,“梁又,我等你了好久。”
魏先生往後麵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酒宴已經整備好,請吧。”
讓出一條路來,直通水邊的錦帳。
梁又抬腳便去,路過顧皎的時候,她微微垂下了頭。
他頓了一下,道,“夫人,開心點,莫辜負了大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