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皎抱怨說,縮到李恒的懷裡,“郡主又來信了,這回非說帶女兒來看齊光。”
要硬拉女婿的架勢了。
然朱襄計劃得好,卻沒來得成。
大周立國皇帝,
還未掃儘天下諸侯,駕崩了。
皇帝駕崩,諸王子奔喪,長子朱世傑卻搶先即位。
都城大亂,打得血流成河。
袁都督趁機再邊境上集結四十萬大軍,打著光複前朝的旗幟,要開戰了。
朱襄來不了河西郡,便發了一封張牙舞爪的信來。
“顧皎,要麼你跟我結兒女親家,要麼咱們共侍一夫。”她在信中威脅,“我親哥哥無能,沒出息得很。其它幾個哥哥不服氣他做新皇帝,自然要來相爭。這會子南邊也不太平,我不能坐視不理,自然要重上戰馬去前線。眼見得朱家要亡了,大家沒好日子過,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的。”
顧皎氣得要死,“這不要臉的女人,她男人坑過我,現在還想坑我兒子。”
聯姻,將李恒綁上朱世傑的戰車,隻有柴文俊才想得出來這餿主意。
可惜現在李恒的羽翼已成,早就可不不甩朝廷了。
朱襄又發了一封新信來,“顧皎,你要怕我勾了恒哥的心,我還有兩三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妹子。你要不,挑一個做小?”
顧皎大筆一揮,回了一封信,“白送都不要,滾!”
她現在有錢有糧,李恒也是兵強馬壯,自然敢說‘不’字了。
然信出去沒一月,一個不到百人的隊伍來,將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兒柴青雲送郡城來了。小姑娘長得不像朱襄,倒是柴家人的好臉麵,一雙黑眼睛水汪汪,誰見了也心痛。她一下車就衝李恒叫舅舅,衝顧皎叫舅母,然後乖巧地問先生們好不好——
顧皎對著小姑娘,哪兒還能有氣?
特彆是李齊光那混世魔王,見了妹妹就說,“娘,這個妹妹好看!”
顧皎氣得捶胸,李恒不說話,魏先生卻道,“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叫柴青雲的小姑娘又遞上來一封信,“舅母,這是娘讓我給你的信。”
拆了信,朱襄的字依然張牙舞爪,“我和郡馬生了一女兩子,兒子還小,托柴家人帶回青州去養。獨有這女兒不放心,唯恐那幾個不死心的主意打她頭上。你是女子,也知亂世裡女兒尤其艱難。現送你這處來,幫我養幾年。做女兒也得,做媳婦也成,若實在不喜,長大了一副嫁妝打發也得,你且看著辦。”
朱襄不肯示弱,托孤也做得這般剛強。
顧皎咬牙,對上柴青雲黑白分明的亮眼睛,心軟爛得一塌糊塗。
無法,隻好捏著鼻子,繼續為朱世傑提供糧草和兵馬,維持他搖搖欲墜的江山。然糧草和兵馬儘有,炮車卻是沒有的。
一年後的某日,北方潰敗。
袁都督大軍,直逼都城之下。
諸位老將興兵勤王,卻有朱家子倒戈相向,言說朱世傑弑父,得位不正。盧士信拚死搶出朱世傑,卻在回青州的道上中了陷阱,兵敗如山。然天下士人聽得弑父之言,竟信了一半,討伐之聲雪片一般飛舞。
朱襄和柴文俊隻得堅守青州城,維持基本盤。
然三川道被封,糧道不通,困守而已。
許慎先生睜眼,問李恒,“你要等袁都督儘取天下?”
李恒沉吟,搖頭。
士族羸弱,當是最好的時候。
舉旗,為義父義兄清名
,也要為天下庶人,求一個活路。
李恒下了這個艱難的決定,回家卻見顧皎拎著鞭子追齊光跑。那小子活猴一般竄上竄下,累得顧皎大喘氣也追不上。青雲在旁邊捂嘴笑,一邊掩護齊光,一邊安慰,“舅母,齊光哥哥是看不慣那些士人在會館裡欺負如脂姑姑才幫忙的,不是故意口出狂言。”
中央大街延出去幾裡地,全修了新宅子,最不缺的便是各路大儒和士人,還有削尖了腦袋要鑽營的謀士。
顧皎
將義學建在街儘頭,偶爾會請學生們去會館幫忙,旁聽那些先生高談闊論,回去便結合實際要他們思考如何發展生產力。因此,上層溫香軟玉地迷醉著,下麵卻多快好省地實乾著。李齊光日日冰火兩重天,心自然而然偏到學生們那邊去,忍不住就要譏諷那些大儒嘴炮花架子。
然,郡城要做文化中心,自然走的是多元包容和兼容並蓄的路子,他作為少主人,不好過於顯露喜惡。
顧皎這會子,在教子呢。
可惜體力有限,累得半死。
李恒已是要舉旗的人,哪兒還怕人說他對士人有偏見,拉著齊光道,“彆累著娘親,道個歉。”
李齊光嘴皮子利索,奈何打不過爹,隻好服軟。
顧皎恨道,“你個欺軟怕硬的貨!”
李齊光還要狡辯,“都是娘教的,你自己說拳頭大的是老大。我現比你厲害,你且得讓著我;可爹又逼我厲害些——”
“齊光!”李恒板臉。
好吧,爹最心疼娘,娘欺負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被欺負。李齊光做個鬼臉,說聲對不起,拽著青雲便跑了。
顧皎摸著胸口,坐在椅子上,“我的老心啊,總有一天要被折騰碎了。”
李恒喂她喝水,給她順氣。
半晌,水喝了,起也順了,自己也是笑,“我怎麼跟個孩子鬨?也是閒得慌——”
“皎皎。”李恒有點緊張,叫她一聲。
“甚?”她回看他。
他乾澀道,“朱家,撐不住了。若放著不管,南邊恐要成事,到時候定要剿我。我同先生商量,準備舉旗。你,你可願同我一道過許多年苦日子?”
顧皎笑了,“原是這個。不早就說了麼,你去哪兒都得,帶上我就成。”
<hrsize=1/>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更新現代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