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快地吃完了自己碗裡的肉,放下筷子抹抹嘴,笑著惡心林子矜:“子矜姐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到時候我想辦法給你多逮幾窩小老鼠,咱們照你說的辦法吃三吱兒。”
說著話,他自己都被自己惡心到了,打個寒噤,在挨巴掌之前跑了出去。
滿桌子的人都被逗笑了,林子佼放下筷子罵道:“臭小子你給我回來,好容易吃頓肉你敢惡心我們!”
白如意不知道“三吱兒”是個什麼東西,笑嗬嗬地問女兒:“子佼快吃飯,彆聽你弟瞎說,他說的三吱兒是什麼意思,怎麼吃?”
“就是小老鼠……咳,娘你問這個做甚!”林子佼是真被惡心到了,捂著胸口看著碗裡的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飯吃飯,二爹二媽,我們明天得早點走,年根兒底下坐車的人多,不好買票。”
林子矜趕快打岔,萬一林子佼這叛逆的小姑娘說出來“三吱兒”的事,怕是全家人都吃不好這頓飯。
林家兄妹走的時候,依舊是二爹林家亮套了隊裡的車去送。
林子矜坐在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伸出一隻胳膊衝著林家人揮手。
“子維子佼,子依姐,明年暑假到我家去玩!爺爺奶奶你們回去吧,外邊冷!”
林家二老穿著大棉襖大棉褲,並排站在院門口,笑著看著兩兄妹;林子依姐弟三人站在他們身邊,林子維跳著腳喊:“姐,等我暑假去了,你帶我去礦上看挖煤!”
林子依給了他一下:“沒出息!看啥不好要看挖煤!”
白如意把幾個熱乎乎的煮雞蛋塞到林子矜的懷裡:“拿著路上吃,現在先放棉襖裡麵,還能暖身子。”
雞蛋是用布包起來的,放在懷裡,燙得心口熱乎乎的,林子矜臉上笑著,忍不住就想掉眼淚。
“爹娘你們回屋去,我送他們到車站,下午就回來了。”林家亮又在腰裡係了根麻繩,給林衛國頭上扣了個毛茸茸的狗皮帽子,跳上了車。
“駕!”
騾車踢踢踏踏地走起來。
林子矜用力地揮著手,感受著胸口傳來的熱度,聽著林子維的大呼小叫讓她暑假再來,眼睛濕濕的,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真好。
一切都沒發生。
車子駛出村口,搖搖晃晃,大黑騾子打了個響鼻,渠邊成排的白楊樹筆直地站著,乾枯的枝條如利劍般直刺天空。
林子矜心裡充滿了溫暖和鬥誌。
她重生而來,將努力改變已知的命運,迎接未知的人生。
似乎有一道目光從側麵看過來,林子矜下意識地扭頭,正對上馮謙複雜難明的目光。
她還沒來得及想,馮謙怎麼在村口,就聽見遠處傳來管牲口院的老黃頭沙啞的歌聲,悠長而滄桑。
小河河踏石大河河橋,
一個羊有一個羊的一灘草;
城牆上跑馬扭不回個頭,
甚時候我能站在那人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