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井下的礦工下了班,都先到礦上的礦工專屬澡堂子裡去洗個澡,把工作服換下來,換上平時穿的乾淨衣服才回家。
今天礦上出了事,鄭有才還穿著工作服就跑回來了,手上也都是煤灰和血漬,在喬秀娥臉上這麼一擦,小媳婦紅撲撲的臉蛋立即被糊得慘不忍睹。
喬秀娥自己還不知道臉上啥樣,聽了這話立即轉身麵對林家明夫婦,又是哭又是笑地道謝:“哎呀真是謝謝姐姐姐夫了,我就說有才他下井危險,可他不聽,多虧有你們照顧著,能給他換個工種。”
喬秀娥一時還收不住哭聲,話聲裡帶著哭音,又有幾分劫後餘生的喜悅。
喬秀娥是鄭有才工友的女兒,在礦上燈房上班,性子爽利,能乾又吃苦,最關鍵的是她對鄭有才極好,特彆的知冷知熱。
在鄭桂花看來,弟媳婦對弟弟好比對她好都重要。
鄭桂花很是喜歡這個弟媳婦,聞言立即拉住她凍得冰涼的手放在手心裡搓了搓:“自己家人快彆說這些了,你看你這手凍得,出來也不省得戴個手套。”
又衝著外麵喊:“子舒,給你二妗擰塊熱毛巾來擦臉,看看這臉上糊擦得。”
林子舒很快端了熱水和熱毛巾過來,遞給喬秀娥,還順便拿了雪花膏讓她搽在臉上,免得風一吹又皴了皮。
林家明吩咐林子舒:“多做點兒飯,讓你三舅三妗吃了再回去。”
一家人都圍著喬秀娥打轉,鄭老太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喬秀娥這媳婦很是能乾,結婚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鄭老太對於這一點還算滿意。
隻是自家兒子是個傻的,這媳婦又有自己的主意,完全不像有德媳婦和自家女兒那麼聽話好拿捏。
鄭有才結婚快兩年了,鄭老太試過許多次,想要拿捏住這個兒媳婦。
可一來兒子鄭有才是個傻的,一心隻護著媳婦,二來這媳婦也是個聰明的,從來不跟她硬扛,有什麼事就攛掇著兒子出麵,鄭老太覺得自己在她麵前,從來就沒能占到便宜。
好在喬秀娥雖不受鄭老太欺負,倒也沒來欺負過她,三五不時地過去幫鄭老太做做家務,逢年過節也給她送些吃食。
鄭老太畢竟老了,已經開始考慮養老問題。
女兒女婿再怎麼聽話肯出錢,那也不姓鄭。
女婿即便現在對她還不錯,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可她覺得林家明從來就沒真的為她考慮過,不然的話怎麼不把有誌安排到糧站去?
自家有三個兒子,跟著女兒女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日子久了外人也會笑話。
大兒子有德嘴上說得好聽,成天把孝順掛在嘴上,可他結婚快十年了,從來都沒提過一句,把鄭老太接到他家裡住幾天。
到現在為止,鄭老太連鄭有德家的飯也沒吃過幾頓呢,她心裡清楚,鄭有德的孝道也就僅限於嘴上,用來壓製桂花和有才。
三兒子有誌嘴甜,有吃的喝的也舍得給他娘吃,可那是個沒誌氣的,枉費了他爹給他取名叫有誌,成天吊兒啷當的不學好,掙的錢還不夠他自己花的。
前幾天有誌來了信,說他要在七原縣安家,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可把鄭老太氣個半死。
因著這事,她又怨恨上了林家明,覺得如果林家明給鄭有誌安排到糧站上班,有誌就不用當知青。
不去當知青,哪來的什麼要當倒插門女婿的破事!
盤算來盤算去,鄭老太覺得,自己的養老問題還是要著落在二兒子有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