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宮。
牆角熏香淡淡燃燒著,一旁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風,四周擺設華貴美麗。
珠簾後娜木鐘頗有閒情逸致地彈琴。指尖起落琴音流淌,起起伏伏,或虛或實。
大氣磅礴的琴聲似流水一般,穿過千萬重山,最終彙入江河湖海,歸為平靜,隻餘下朵朵浪花。
一曲畢。
巴特瑪璪連連鼓掌,興高采烈地說道:“姐姐的琴技愈發進益了,妹妹甘拜下風。”
而娜木鐘神色淡淡,撫摸著琴弦,“技藝再好,沒能得到大汗的稱讚,都是無用的東西,不過是聊以□□罷了。”
宮裡宮外,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大汗日日夜夜留宿關雎宮。其他宮殿,雖無冷宮之名,卻有冷宮之實。
巴特瑪璪極為納悶:“論容貌,海蘭珠確實是後宮第一人,可是再怎麼漂亮的美人,天天看著,大汗不會覺得膩嗎?”
那樣的狐媚子,平日裡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不諳世事,超凡脫俗。
如柳葉般的細眉似蹙微蹙,柔情綽態,確實容易引起一個男人的憐惜。
可娜木鐘姐姐也是數一數二活脫脫的大美人啊!
明媚多情,千嬌百媚,勾人心魄的手段更是數不勝數,怎麼會輸給海蘭珠呢?
娜木鐘紅唇微張:“妹妹,進宮兩年多了。我算是看清楚了,大汗跟尋常的男子不同,他是將海蘭珠真真切切地放在心上,眼裡自然容不下其他人了。”
“隻可惜,花了好一番功夫,卻沒能除掉海蘭珠。”
她想方設法偷了紅柚的碧玉手鐲,作為證據來嫁禍哲哲,又讓人殺了紅柚,這條線索一斷,哲哲自然百口莫辯。
隻是很奇怪,她明明命那名宮女霜降端上毒酒給海蘭珠,不知道怎麼變成了燈心草?好在她隨機應變,將一切矛頭對向了哲哲。
“姐姐,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雖然沒能要了海蘭珠的命,至少哲哲從今以後算是廢了。沒了哲哲擋路,來日大汗稱帝,姐姐便隻是屈居於海蘭珠之下了。”
娜木鐘眼神微眯,“今日發生的事,你我都看清楚了。海蘭珠隻是吐血而已,大汗便像瘋子一樣想要殺人。若是海蘭珠真的沒了,大汗一蹶不振,這後宮豈不是你我的天下?”
隻是,法子雖好,卻極為危險,容易引火燒身。
不過,她等得起,徐徐圖之。
————
天聰十年,尚未出正月,天寒地凍,白雪皚皚,籠罩著整個盛京城,披上一層純潔無暇的外衣,掩去一切陰霾。
這日,皇太極正式發了兩道寫著滿蒙漢文字的諭旨,告知內外。
一道是廢除博爾濟吉特哲哲中宮大福晉之位,貶為庶人,無詔不得出。
另一道是立關雎宮東宮大福晉博爾濟吉特海蘭珠為中宮大福晉。
消息一出,瞬間傳遍前朝後宮,無不震驚大汗對於海蘭珠的偏愛。
備受矚目的兩人,這會正在城牆上漫步。
這會子雪停了。
海蘭珠身著一身大紅色團花對襟大氅,衣領袖口縫的是上好的灰狐毛,修長的脖頸戴上了極好的白狐圍脖,手裡還不忘抱著一個紋有喜鵲繞梅的手爐。
周圍一眾宮人都已退下,漫天雪地中,唯有皇太極和海蘭珠二人站在城牆上,俯視盛京城內外。
皇太極心情澎湃,“蘭兒,從今往後,你我便是整個大金名正言順的主人。”
“江山、權力、榮華、生死,你我共享。史書上,你我將會是最恩愛最相配的帝後,流芳百世。”
她疑惑道:“大汗,怎麼突然要立我為中宮大福晉了?之前不是說等稱帝再立我為皇後嗎?”
皇太極目光溫柔,“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哲哲尚在中宮大福晉之位,現在中宮缺位,我自然要讓你早點成為我的妻子。早一日,我便早開心一日。”
他霸道的言語,暖人心懷。
海蘭珠的眸子完成了月牙兒,笑靨如花,似冰山之上的雪突然融化,清冷的人兒落入紅塵萬丈,燦然一笑,璀璨奪目,一時間讓皇太極都看呆了。
“蘭兒,我高興,我覺得你離我越來越近了。”皇太極顯得十分高興,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呆子。”海蘭珠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皇太極詢問道:“蘭兒,現在清寧宮已經騰出來了,我準備讓人大修,要不你擇吉日住進去?”
“不用了。”海蘭珠微抿著唇,低聲細語:“我很喜歡關雎宮。”
她的話,皇太極幫她補充了。“我亦是。喜歡關雎宮這個名字,喜歡一到關雎宮就能看見你,關雎宮有太多太多我們的回憶……“
“既然你不願意住進清寧宮,再無其他人有資格。我會將其封宮。”
說著,皇太極目光熠熠,“你放心,有朝一日,我會率領清軍打進關內,打下一個完完整整的天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