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皇後,質問道:“皇後不在坤寧宮好好待著,怎麼跑到承乾宮來了?”
皇後鎮定自若,不緊不慢地說道:“按照宮規,侍寢後的嬪妃都要到坤寧宮給臣妾請安。”
“今日臣妾和一眾妹妹在坤寧宮左等右等,眼瞅著都到用午膳的時候,還是沒看見賢妃的身影,臣妾便不請自來了。”
坐在下方的淑惠妃是皇後的親妹妹,兩人同氣連枝。
“皇上,皇後娘娘溫厚,臣妾等理應該恭恭敬敬才是。賢妃年紀尚輕,資曆又淺,不該讓臣妾等久等。更何況,咱們還要一同去向皇太後請安。”
同是博爾濟吉特氏的恭靖妃、端順妃跟著附和道。
倒是庶妃們沒敢吭聲,隻是作壁上觀,沒有摻和進這其中的口角官司。
烏雲珠笑了笑,三兩撥千金:“臣妾初入宮,宮中規矩確實還不太懂。但是也知道,皇上才是這後宮的主人。難不成,皇後還能越過皇上?”
“這……”其他人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
見狀,皇後深深歎一口氣,看看這董鄂氏性子張揚,口齒伶俐,不好對付啊!
“自然是皇上至尊。”
皇後看向烏雲珠,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隻是,皇上疼你寵你,賢妃妹妹更不能恃寵而驕,傷了皇上對你的情分。”
“無妨。”順治輕描淡寫,“一切都是朕的意思。”
看著皇上這般堅決的態度,皇後隻能鬆口,轉而說道:“皇額娘那兒還等著賢妃去請安。”
又是這樣!
順治眼神閃過一絲厭惡,極其厭煩這些人總拿著皇額娘來壓他,窒息至極。
“皇上,臣妾在宮外便聽說皇太後是女中諸葛,心懷天下,想必不會跟臣妾計較這點小事的。”
“今日時辰已過,臣妾不好打攪。待明日一早,臣妾便親自去慈寧宮請安。”
“珠兒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順治笑著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溫馨美好的氛圍,讓其他人顯得極為尷尬。
皇後略微有些落寞。
見姐姐難受了,脾氣暴躁的淑惠妃恨恨地看了一下烏雲珠,真是個狐媚子,說話扭扭捏捏,讓人不爽。
她怒氣衝衝地說道:“皇上,臣妾不通詩書,但知道禮儀尊卑。在草原上,向來是以嫡妻為尊。臣妾的額吉可以肆意打罵阿布的其他女人,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怎麼到了紫禁城,規矩就不一樣了?姐姐她可是您的皇後,是後宮的女主人,名正言順地管教嬪妃。妾妃進宮不向皇後請安,沒有得到皇後的認可,能是正經的嬪妃嗎?”
“放肆。”順治火冒三丈,冷冷地看了一眼淑惠妃。
“你現在腳踩著紫禁城的地,頭頂紫禁城的天。若是一味地拿草原上的規矩說事,乾脆回草原上好了。”
帝王一怒,嚇得淑惠妃驚慌失色,手足無措,“臣妾,臣妾……”
皇後連忙出來打圓場:“皇上,妹妹她有口無心,並沒有彆的意思。”
順治實在是厭煩了這些人,堂堂大清後宮,難道就沒有屬於他的清淨之地嗎?
他揮手示意眾人退下,並命令她們以後不得輕易來承乾宮打攪賢妃的安寧。
皇後離開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回頭,看到一向冷漠的皇上輕聲細語地和賢妃說說笑笑,就像是一對恩愛小夫妻,刺眼至極。
她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使勁不讓淚水留下來,心中很是迷茫。
阿布,額吉,接下來,女兒該怎麼做呢?
她絕不能,絕不能落到如廢後博爾濟吉特氏一樣的下場。
無獨有偶。
回宮的路上,剛才一直默默沒有說話的佟佳庶妃臉色很是難看,看了一眼同樣像是個隱形人一樣的董鄂庶妃。
她苦澀地說道,“董鄂姐姐,皇上真是寵愛賢妃啊!給足了她底氣,讓她在皇後和一眾博爾濟吉特後妃麵前仍然能淡然自若。”
董鄂庶妃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兩人頗有些同病相憐。
“佟妹妹,這些年我們這些滿軍旗嬪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仰人鼻息,生怕走錯一步。”
“可是今天,算是讓我開了眼了。原來,也能有不是博爾濟吉特氏出身的嬪妃行事可以這般瀟灑快活,肆意妄為。”
兩人捏了一把辛酸淚,回想起過往,更是羨慕賢妃。
董鄂庶妃更是自嘲:“同樣都是董鄂氏一族出身,人家初封為妃,被皇上捧在手心裡寵愛。”
“而我,後宮掙紮了這麼些年,還是庶妃。一直以為是皇太後壓著位份,可如今看來,也是皇上不在意的緣故。”
董鄂庶妃心裡難受,眼眶泛著淚花。她可以不在意恩寵,但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福全,她不得不爭一爭。
“姐姐。”佟庶妃神色黯淡,心裡鬱鬱,“還好,咱們膝下有子嗣傍身,福全和玄燁是手足兄弟,日後可要多多來往才好。”
“妹妹說的是。”
在烏雲珠耀眼的光芒下,董鄂庶妃和佟庶妃兩人心照不宣地聯合起來。
而隱藏在底下的暗流,悄悄流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