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麵具的血仆望了過來,疑惑道:“怎麼了小姐?”
鬱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語氣譏諷道:
“衛長臨,同樣的當我不會上第二次。”
“……”
‘血仆’噗嗤一聲笑了。
“啊,變聰明了呢。”
女性特有的音質柔和而清冽。
放棄偽裝後,他褪去畢恭畢敬的血仆氣質,轉而變得散漫而危險。
“怎麼發現的?分明毫無破綻嘛。”
他扭了扭前凸後翹的身材,做作地眨眼。
鬱姣露出一個惡寒的表情,嫌棄地偏開臉。
衛長臨變本加厲地惡心鬱姣,他做出西子捧心狀,嗲著嗓子道:“好傷心,人家可是默默付出,幫小姐清洗身子、更換衣物、隱藏符號、隱瞞身份呢~”
鬱姣額角一跳。
“我真是謝謝你!”
少女咬著牙,氣得頻頻做深呼吸,蒼白的小臉染上了羞憤的薄紅。
“不客氣喲,說起來……”
衛長臨玩世不恭地斜倚著牆,拋了個飛吻過來:“小姐的身材很棒呢~”
說完,他輕巧接住鬱姣狠狠砸來的抱枕。
“好啦。”
他雙手撐床,親密地湊到鬱姣近旁,“這個符號的確太危險了,好容易暴露哦。”
鬱姣氣極:“你以為賴誰?”
衛長臨低笑:“這不是來補償你了嘛。”
“給你新畫的這個,”他修長的手指隔著衣物點上鬱姣的胸口,“裡麵蘊含著我的陣法,下次再遇到這種被綁架挾持的事,你就不至於這麼被動了。”
說著,他眸光漸冷。
顯然是已經知道了謝凝做的好事。
聞言,少女冷哼:“算你還有點用。”
看她彆扭的樣子,衛長臨忽然升起捉弄的心思:“不過嘛……”
鬱姣:“?”
衛長臨笑眯眯道:“還需補充幾筆,才能發揮效果。”
鬱姣:“!”
他說得煞有介事,少女麵色一陣白一陣紅,眼底有些遲疑。
看來是相信了。
衛長臨眸光微暗,難得感到心虛,輕咳了咳:“騙——”
坦白的話剛啟了個頭,就見少女難堪地咬著唇,玉白的手指輕顫著解開衣扣,聞聲,昂起漂亮而無辜的小臉,“你說什麼?”
“咳咳!”
衛長臨嗆住似的劇烈咳嗽,咳得滿臉通紅。
幸虧有麵具遮掩,才顯得沒那麼狼狽。他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含糊道:“我是說——”
“——偏、偏了!對,之前畫的偏了點,得改。”
他眼神飄忽,也就沒看到少女眼底一閃而逝的、促狹的笑意。
她已然解開了三顆紐扣,露出布滿紅色線條的胸口——在鬱姣失去意識時,衛長臨給她畫了一叢蘭花——睡衣空蕩綿軟,自隱秘溝壑處,生出空穀幽蘭。
鬱姣垂眸,望著這幅畫。
心想這家夥倒還算紳士,點到為止,看得出在她昏迷時,他大概率沒有趁人之危。
況且……就他那副毛頭小子的模樣,也隻會嘴上逞強占占便宜了。
鬱姣輕緩地勾唇,雙臂支著床,身體後仰。
帶著點挑釁,一個任君采擷的姿態。
“快點畫吧,宋老師。”
聽到她這樣喊,衛長臨桃花眼一閃。
當即明白過來——她分明是在戲耍他!
他立時生出一股火氣,然而,這火卻從心間燒到了……他又是一聲低啞的輕咳。
鬱姣偏了偏頭,催促道:“好累啊,還畫不畫啊宋老師。”
衛長臨眯起氤氳的桃花眼,恨恨睨她一眼。
賭氣似的,不知從哪掏出一支鋼筆,撥開筆蓋。
“累了就躺著。”
話音落下,他伸手將她推倒,雙臂撐在鬱姣兩側。
兩人姿勢曖昧至極。
少女的身體完全打開,像一卷美不勝收的畫,等待收藏家落下私人篆刻的印章。
鬱姣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微紅的耳尖和滾動的喉結。
而他的眸光,則一一劃過她的眼、鼻、唇、脖頸、鎖骨和皮膚……
空氣逐漸升溫。
旖旎而曖昧。
然而,下一刻,衛長臨閉眼,唰一下將少女大開的衣領猛然合上。
再睜開眼,他眸光冷肅、剛正不阿地挨個把扣子係好,然後倒打一耙:“誰說補全陣法得畫在胸口?小小年紀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廢料。”
空氣立即降溫。
鬱姣:“……”
神經。
她抬腳踢他。
衛長臨抬腿鎮壓住那隻作亂的腳,理智成功戰勝欲.望後,他瀲灩的桃花眼中升起報複似的笑意。
慢悠悠補充道:“要補全針法,就得在脖子上畫。”
寬大的手掌摁住鬱姣掙動的雙手,他空出一隻手轉了下筆,假模假樣道:“我看看……唔,似乎畫在這裡效果最好呢。”
筆尖落在鬱姣的頸側。
那是兩人第一次相遇時,他留下的吻痕的位置。
經過這些時日,痕跡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隻有點點灩灩碎紅。
此刻,又被他重新拎出來碾磨。
尖冷的筆尖劃在敏感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顫栗的危險感。
鬱姣眉頭微擰,緊咬著唇,怨怨地瞪著他。
一副快哭的樣子。
衛長臨呼吸一頓。
幽深的眸光盯了她片刻,長長歎了口氣,舉手投降:“我認輸。”
他鬆開桎梏,鬱姣揉了揉手腕,不滿地抱怨:“你太粗魯了。”
看著她肉嘟嘟的小臂,衛長臨冷笑一聲:“喂,你……”
趁他注意力轉移,鬱姣露出一個得逞似的笑,驟然將他臉上的麵具摘下。
——是兩人第一次見麵時,那張英氣少女的臉。
帶著些詫異。
鬱姣眸光狡黠,她早猜到衛長臨偽裝成女性會有一定的限製,看來限製就是隻能用這同一張臉。
而鬱姣終於想起“校園之星”名單上,那個少女為何會令她感到熟悉了。
分明是一張臉!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聯係在一起,是因為那張照片上的少女神情怯弱,同一幅皮囊套在衛長臨這個沒臉沒皮的家夥身上,便顯露出一種英姿颯爽和放浪形骸。
鬱姣腦中閃過無數猜測,卻沒打草驚蛇。
隻是撇撇嘴,假作失落道:“怎麼沒點新花樣。”
說著,將麵具丟回給他。
衛長臨將麵具戴好後,掐住鬱姣的臉,揚唇一笑:“下次就給你整點新花樣。”
鬱姣甩開他的手,聽他又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乖乖呆在這養傷,之後每到飯點我都會找機會過來。”
鬱姣白了他一眼:“彆說得跟約定偷情一樣。”
他噗嗤一笑,又揉了把鬱姣的頭,有些依依不舍地離去。
沒一會,太陽落下山,暖洋洋的夕陽消散後,房間變得格外冷清。
不知為何,鬱姣總是很困,昏昏欲睡地度過了平淡的一整天。
她簡直像是被遺忘在這個房間似的,身體也一直不見恢複,像個無儘的沙漏,被謝宴川的血修補一分,又從彆處流失一分。
更加奇怪的是,雙子再也沒來。
鬱姣擰眉。
不對勁,自她醒來,連謝鎮野的影子都沒瞧見,謝宴川臨走前說的話,仔細一想似乎意有所指。
在衛長臨下一次找到機會溜進來時,鬱姣抓住他,開門見山道:“謝宴川和謝鎮野在哪裡?”
她似乎牽掛了一整日,如一株即將枯萎的花,探出手臂緊緊揪著他的衣擺,眼底藏著深深的擔憂。
是從沒見過的關切神色。
衛長臨含著愉悅與期待的眸光逐漸變得晦暗不明,他把手中提著的、特意為她精心準備的零嘴丟到一旁。
“不聽話的工具,自然需要修理修理咯。”
他幾乎是飽含惡意地說出了這句話,少女霎時失去血色,抬頭,死死瞪著他:“什麼意思?”
衛長臨冷哼一聲。
越發不爽,越發覺得她此前的淚容和笑顏都隻是逢場作戲,比不上此刻萬分之一的真情流露。
他心知少女向來聰慧,一點便通,果然片刻後,她長睫微顫,艱澀開口:“父親……做了什麼?”
衛長臨不答,抱著手臂:“就這麼關心那倆?”
少女懨懨地偏開臉,“不要你管。”
一副薄情寡義的死相。
衛長臨氣得甩袖離去。
.
門被摔得震天響,鬱姣收起臉上擔憂癡情的神色。
她輕笑著點了點唇。
——她又不是“天下唯一一個為兩個男人動心的女人”,當然沒有對雙子情根深種了。
不過,捏造出的這段‘感情’的確是個用途多多的趁手工具。
泛灰的瞳孔微轉,鬱姣肚子裡冒出一個又一個壞水。
她優哉遊哉地等在房間,沒一會敲門聲響起:
“二小姐,家主吩咐我來帶您到書房去。”
鬱姣勾唇。
看來酸氣衝天的衛長臨還是捏著鼻子幫了忙。
鬱姣收拾好走出房門,而候在走廊的,竟是許久沒見的老熟人。
011頷首,“二小姐。”
在他畢恭畢敬的攙扶下,鬱姣來到謝父的書房。
兩人一路沒有交談,期間鬱姣一直能感受到他克製的視線,像一杆不穩當的秤,時不時傾斜而來。
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他又不是攻略對象,所以鬱姣毫不在意。
終於抵達。
在鬱姣即將推門而入時,似乎聽到011低聲說了一句:
“小心。”
下一秒,鬱姣已然步入昏暗的書房,厚重的門關閉。室內,黑膠唱片轉動著,流瀉出一陣低沉的古典樂聲。
——似乎那句不該從一個血仆口中說出的提醒,隻是鬱姣的幻聽。
“姣兒。”
鬱姣回神。
謝父正坐在單人沙發上,略顯老態的五官在昏黃的落地燈下,透出幾分詭譎。
鬱姣走了過去,十分自然地落座,一點沒多餘的禮節。
父女之間隔著條巨長無比的花花綠綠的地毯。
謝父臉一僵,將即將彈出口的數落和指責咽了回去,露出一個和藹的慈父笑。
談天說地地拉了好一會家常,磨嘰了二十分鐘後,終於圖窮匕見。
“姣兒啊,你身為我器重的女兒,身為謝家的一份子,理應為謝家儘一份力。”
他沉聲道。
鬱姣支著下顎,盯著一旁桌上嫋嫋冒氣的香爐,有些疲乏。
心說,終於肯進入正題了。
她抬眼,聽他叨叨。
“難得薛先生對你青睞有加……他是這麼多年來,天賦最高的孩子,比咱家那兩個小子還要強一些,雖說可能是薛家的什麼秘法……”他聲音變得有些含糊,“總之,前途不可限量。”
謝父意味深長:“跟了他不會委屈你。”
鬱姣:“?”
什麼玩意兒?
薛燭對她謝家小姐的這個身份應該沒什麼好感吧。
難道,她的身份暴露了?
或許是被這個猜測震了一下,鬱姣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緒清明一瞬,抓住了一絲似有若無的香氣,也抓住了香味中的熟悉感。
是謝凝所使用的未知氣體,也是鬱姣房間的熏香。
似乎是會使人體力流失、昏昏欲睡的詭異香料。
鬱姣眸光淩厲地掃向桌案上的香爐——謝家的每個房間都燃著這存在感極低的香,她早已習慣這玩意兒,完全沒料到會被動手腳。
然而短暫的清醒之後,是一波更加洶湧的困意。
昏迷前,望著謝父的老臉,鬱姣心中譏諷地想:謝家父女兩的手段倒真是一脈相承。
……
再次醒來時。
鬱姣陷在柔軟的大床之上,身上穿著彰顯身體線條的吊帶長裙,露出大片的肌膚。
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精心打包的禮物感。
鬱姣幽冷的視線一一掃過玫瑰花瓣、紅酒瓶、蕾絲、香薰和燃了一半的蠟燭。
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簡直被裝點得像個婚房。
等稍微積攢些力氣,鬱姣首先就用紅酒澆滅了那可恨的香薰。
須臾。
香氣消散,鬱姣的體力一點點恢複,五感也逐漸清明。
這時,她敏銳地捕捉到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悠然腳步聲。
像一隻打了勝仗、正巡視領地收繳戰利品的獵豹。
隻聽血仆恭敬道:
“薛少爺,您要的人在屋內。”:,,.